客船的汽笛在暮色中骤然长鸣,那声轰鸣像一柄重锤砸在海面上,震得空气簌簌发颤,连远处盘旋的鸥鸟都被惊得扑棱棱散开,翅膀划破橘红色的晚霞,留下几道细碎的影子。深蓝色的船身浮在粼粼波光里,甲板被夕阳镀上的金红正一点点淡去,像熔金慢慢沉入墨玉,温润的光泽里透着海水浸过的厚重感。船舷的舷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刚触到翻涌的浪尖,就被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随着船身轻微的起伏,在波峰浪谷间明明灭灭——有时聚成一小团暖光,像谁不小心掉落的烛火;有时又散成一片,真如撒了一海的碎钻,被晚风推着缓缓流动。
舷梯口的登记处支着张褪了色的木桌,桌角被海风蚀出的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海盐,在残阳下闪着晶亮的光。登记簿摊开在桌面上,纸页边缘卷成了波浪形,墨迹被海风晕得发潮,笔画边缘洇出淡淡的蓝雾。穿藏青色制服的登记员低头写字时,袖口蹭过桌面的木纹,带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混着海风里裹来的咸湿气息,还有远处鸥鸟“嘎嘎”的啼鸣,在暮色里织成一张绵密的网,把人轻轻裹在里面。
史密斯走在最前面,军靴踩在甲板的木板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敲在鼓点上。海风掀起他深灰色风衣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银色怀表,表链上的花纹被夕阳照得清清楚楚,随着脚步轻轻晃悠,在甲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崔杉琴跟在后面,军大衣的领口被他攥得发皱,风从领口灌进去,把里面作训服的立领吹得猎猎作响,他时不时抬手按一下帽檐——那顶深蓝色的军帽边缘还沾着点码头的尘土,被风一吹,簌簌往下掉。
地防军的人可以免签船票,但仍需要登记姓名与人数、身份等。
客船服务总管小跑着引路,浆洗得发亮的白色制服上,袖口沾着的海盐白痕像撒了层细雪,小胡子被海风掀得微微翘起来,露出底下抿成一条线的嘴唇。他侧过身示意众人跟上时,皮鞋踩在走廊的暗红色地毯上,几乎没什么声响,只有地毯的绒毛被踩扁后慢慢回弹的轻响:“咱们这客房在二层甲板,靠舷窗的位置——您瞧,”他抬手敲了敲路过的舷窗,玻璃发出清脆的“当”声,“打开窗就能闻着海风的味儿,就是晚上浪大时可能有点晃,几位要是晕船,我这就叫人送晕船药,薄荷味儿的,管事儿!”
史密斯·贝尔格拉、玛利亚?东、艾适、薛佳目、陈晓栖、林琼桔、黎迅启(崔杉琴)共7间客房。剩下随从的地防军人员将乘坐军用快艇护送客船。
走廊两侧的壁灯蒙着层薄灰,散出的暖黄光线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地毯上像一道道深色的墨迹,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偶尔还会因为有人侧身而交叠在一起。客房门把手上的铜环被磨得发亮,能映出模糊的人影,总管推开门时,“咔嗒”一声轻响带着点陈旧的温润感,像谁在耳边轻轻哼了个调子。
靠窗的位置摆着张雕花木桌,桌面被历年乘客的手掌磨得光滑,木纹里还留着淡淡的咖啡渍,像几片风干的树叶。窗外的海浪声顺着半开的舷窗漫进来,“哗啦、哗啦”的节奏里裹着船身轻微的震动,竟有种让人安心的韵律。崔杉琴走到窗边,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窗沿,就见远处的军用快艇已经列好了队形——黑色的艇身像几柄淬了冰的利剑,正贴着客船两侧的船身滑行,艇上的探照灯扫过海面时,会突然劈开暮色,在浪尖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光带里浮动的水珠像无数颗跳动的碎银。
“这护卫可真够严实的。”陈晓栖靠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沿的雕花,看着窗外的快艇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打趣,“咱们这哪是坐船,分明是在移动的堡垒里——就是不知道这堡垒,能不能挡得住海里的风浪。”
林琼桔正低头摸着客房里的老式挂钟,钟壳上的铜锈带着点绿莹莹的光泽,钟摆“滴答、滴答”的声音和海浪的节奏意外地合拍,像两个默契的鼓手在合奏。她抬头时,正好看见夕阳最后一点金红沉进海面,天边的晚霞瞬间暗了下去,远处的快艇突然亮起了信号灯,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的,隔着浪涛看过去,像在和客船说着什么秘密,又像谁在黑暗里眨着眼睛。
这时,甲板上一个穿着奢华白色西装的男人和他的夫人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尖锐得像玻璃摩擦,在海风里刺得人耳膜发疼:“呵呵!不知道是什么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人,竟拥有这么大一支随从部队啊?!哈哈——!外星人都快要在4年后抵达地球了,他们还搁在这瞎弄!我还以为地球上的所有人都要在这短短4年的时间里好好疯狂一下呢!这一个月来的洛杉矶、旧金山大暴乱不是还历历在目吗?!那时候地防军人在哪?!公政军在哪?北美地防军呢?果然人类最大的敌人终究还是人类自己!本来以为人类有了地球之外的敌人,就会彻底团结起来,结果人类表面上的团结终究还是敌不过内部的混乱!我一生都在研究的东西还是没能研究成啊……”他的白色西装上别着一枚银质的鸢尾花胸针,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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