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的第一个征兆,来自阿彪家里那条养了三年的狼狗。
那畜生毫无征兆地疯了,前一夜,它撞碎了客厅里巨大的金龙鱼缸,赤红的“招财鱼”在满地玻璃渣和水中徒劳地蹦跶了几下,当场暴毙。
阿彪一觉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满目狼藉和一地血水,气得差点当场拔枪。
他头顶上,两个灰黑色的词条正不祥地浮动着——【运势滑坡】【心神不宁】。
消息像是长了脚,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安居里周边。
阿彪召集手下,准备强行推进“管理费”收取计划时,底下的人已经议论纷纷,声音压得再低,也藏不住那份惊惧。
“彪哥,这巷子……是不是真有点邪门?”一个黄毛凑近了,脸色发白,“先是老六莫名其妙疯了,然后是你的狗反主,现在连招财鱼都……”
“闭嘴!”阿彪一声怒喝,震得众人噤声,但他眼中的血丝和略显苍白的嘴唇出卖了他。
他强作镇定,一挥手:“都是巧合!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邪门歪道!”
可他说出这话时,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格外虚浮。
仓库的阴影里,一个不起眼的马仔悄悄低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巧合?哪有这么多巧合凑一块的……”
另一边,安居里的破败小院内,言辙正平静地听着王姨压低声音传递来的消息。
他知道,被动的防守只会迎来更猛烈的攻击。
阿彪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下一次,必然是雷霆手段。
他必须主动出击。
言辙走进屋,翻出了前些天小禾送给他的一捧不起眼的野花。
女孩当时笑得很甜,说这花能带来好运。
他将已经晒干的花瓣小心翼翼地碾成粉末,又去王姨的厨房里,借来了一把烧完的香灰。
两种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被他混合在一起,装进了一只从废品堆里淘来的,边角带着豁口的破香炉里。
他将香炉端正地摆在院子中央,那位置,恰好是整个安居里气流交汇的中心。
随即,他双眼微阖,意识如潮水般涌出,在香炉上方悄无声息地叠加了两个虚幻的词条:【聚运之阵】、【风水眼位】。
做完这一切,他又找来一张黄纸,用木炭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四个大字——破军入宅。
这并非什么真正的符箓,而言辙也根本不懂道法。
这只是一枚锚,一枚即将投进阿彪和他手下那片集体潜意识海洋里的,心理之锚。
他趁着夜色,将这张黄纸悄悄塞进了阿彪每日进出堂口的必经门槛之下。
当晚,月色如水。
阿彪的一个手下喝了点酒,抄近路经过安居里外围,一眼就瞥见了院中那只造型古朴的香炉。
炉内的香灰混着花粉,在夜风中无火自燃,升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那手下本就迷信,又听了一天的风言风语,此刻在酒精和恐惧的双重作用下,揉了揉眼睛,突然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紫烟!那香炉……在冒紫烟!”
紫色,在民间传说里,是帝王之气,也是祥瑞之兆。
可出现在这么个邪门的地方,只会让人联想到更诡异的事情。
这一声喊,如同在火药桶里丢进一根火柴。
很快,一群人围了过来,对着那缕在月光下折射出奇特色彩的烟尘指指点点。
其实那不过是月光透过烟尘微粒产生的丁达尔效应,但在众人恐惧的心理滤镜下,那缕烟越看越紫,越看越妖异。
“真的……真的是紫的!”
“天呐,这地方到底供了什么东西?”
阿彪闻讯,带着一身戾气赶来。
他拨开人群,死死盯着那尊香炉,眼中满是惊疑。
言辙适时地从院内走出,一脸茫然地看着众人:“怎么了?这是谁摆的?我也不知道啊。”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补充道:“下午听王姨念叨,说请个香炉在院里,能镇邪……”
这话,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众人心中那扇名为“恐惧”的大门。
阿彪的目光在言辙和香炉之间来回扫视,他想发作,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言辙的表情无辜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就在阿彪的【自信】词条剧烈闪烁时,言辙的意念轻轻一动,一个灰色的新词条悄然叠加了上去——【动摇】。
阿彪浑身一颤,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挥挥手,粗暴地吼道:“都散了!装神弄鬼!”
第二天,收“管理费”的行动正式开始。
阿彪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踏入安居里巷口。
就在他的脚刚刚迈过那道被言辙埋下黄纸的门槛时,头顶老旧的木质横梁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啪!”
一块巴掌大的朽木应声掉落,擦着阿彪的头皮砸在他脚前,摔得粉碎。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跟在后面的一个手下发出一声刺破天际的尖叫:“破军!破军入宅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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