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献上最虔诚的祭礼。
三滴殷红的血珠,像是三颗滚烫的玛瑙,从言辙指尖坠落。
它们没有溅开,而是在触碰到古朴残卷的瞬间,被那干涸的纤维贪婪地吮吸殆尽。
羊皮纸般的卷面上,原本黯淡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岩浆,一条条亮起,最终汇聚成一个深邃的漩涡,散发出古老而静谧的气息。
“静观深化”仪式,启动。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监测仪器上,言辙的脑干活动波形图瞬间跌入谷底,那条平缓的曲线几乎与植物人的数据重合。
然而,一旁的心率监测却稳如磐石,每一次搏动都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仿佛有一头巨兽在他的胸腔内沉睡。
“这小子……”老吴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幽光,他喃喃自语,“真是把自己的大脑当成了可以随时重启的服务器。”
蹲在实验台上的小灰竖起了耳朵,琥珀色的瞳孔紧盯着言辙紧闭的双眼。
它焦躁地甩动着尾巴,柔软的尾巴末端不时扫过冰凉的桌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对劲,”它口吐人言,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电音,“茧壳还在,他没有完全出来。里面……里面有东西不肯走。”
老吴闻言,眉头拧得更紧。
他伸手握住了一旁的电击器手柄,那玩意儿本来是应对紧急心脏停搏的,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威慑工具。
“喂,言小子,听得见吗?”他对着言辙的方向喊道,“你要是真陷在里面出不来了,我可就用最高档的电压叫你起床了啊。”
回应他的,是言辙嘴角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
一道微弱的意识流,如同蚊蚋的振翅,悄无声息地在老吴和小灰的脑海中响起:“别紧张,吴叔。这一次……不是我进去,是请‘它’出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言辙的意识已然沉入那片熟悉的精神废墟。
但这里不再是断壁残垣。
经过上次的清理,混沌与杂乱已被荡涤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如镜的虚空。
唯一的建筑物,是那座由无数铁锈色词条堆砌而成的小屋,它孤零零地立在虚空的中央,像一座恐惧的纪念碑。
【别相信任何人】、【快藏起来】、【他们会发现你,会害你】……这些扭曲的、带着毛刺的词条,像毒藤一样盘踞在小屋的墙壁上,散发着腐朽而绝望的气息。
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那是幼年时的自己,蜷缩在黑暗里,被全世界的恶意包围。
言辙没有像过去一样试图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他知道,用蛮力对抗恐惧,只会让它变得更坚固。
他缓缓走到小屋前,在空地上铺开一张想象中的巨大白纸,执起一支同样由意念构成的笔,笔锋沉稳,一笔一划地写下一行字。
【今天,我要给我的恐惧,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松开手,那张白纸无风自燃。
金色的火焰从字迹上腾起,没有丝毫灼热,反而带着一种温暖而庄严的气息。
就在火焰升腾的刹那,一道曼妙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言辙的精神世界中。
是苏沁。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地下室,此刻正闭着眼,赤着足,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跳着一支无声的舞蹈。
她的舞步轻盈而富有节奏,每一步落下,都有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从她脚下散开。
那是“命名之息”,是安抚概念、重塑现实的温和力量。
这股气息穿透了物理的阻隔,与言辙的精神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火焰在他的意念与苏沁的共振下,猛地暴涨,不再是一簇,而是化作了一条奔流不息的光之长河,环绕着那座恐惧小屋。
言辙站在河边,神情平静。
他开始从自己记忆的最深处,打捞那些最沉重、最尖锐的碎片。
第一幕,是精神病院里,那个被白色束缚带绑在电疗床上的女人。
那是他的母亲,她在电流的抽搐中拼尽全力扭过头,对他发出无声的嘶吼:“辙儿……快跑!”
第二幕,是那位德高望重的精神科医生,他戴着金边眼镜,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耐。
他拿起言辙画满整个笔记本的词条解析图,当着他的面,一页一页,缓慢而清晰地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第三幕,是学校的午餐时间,几个高大的身影围住他,将一整瓶黑色的墨水,狞笑着倒进他那份唯一的、热气腾腾的饭盒里。
米饭被染成肮脏的墨色,如同他当时的心情。
第四幕,是一位面容和善的护士,在和其他人闲聊时,用怜悯又笃定的语气说:“那个言家的孩子啊?可惜了,这辈子就这样了,永远也好不了啦。”
第五幕,是他第一次成功篡改现实词条的那个黄昏。
他只是将【损坏的】钢笔,改成了【完好的】。
那一瞬间,他听见了全世界的尖叫,那是来自现实法则的痛苦哀嚎,几乎撕裂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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