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剧院残破的穹顶之上,月光被断裂的钢筋切割成斑驳的碎块,无声地洒在三具昏迷的灰袍执律使身上。
冰冷的空气中,血腥味与尘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刺入鼻腔。
言辙的心脏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撞击胸腔的囚笼。
他怀里的苏沁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但那份重量却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体内代表着生命与热忱的“热爱”词条,正像一盏狂风中的烛火,光焰被吹得忽明忽暗,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他的目光穿过废墟的缺口,投向远方的城市天际线。
那里,本该是霓虹闪烁的繁华夜景,此刻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秩序所笼罩。
无数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那一道道冰冷的【正名标尺】投影,正摆脱了独立的形态,如百川汇海般缓缓聚合。
它们彼此交织、链接,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张覆盖了整座城市、无处可逃的“净化光网”!
那光网的每一个节点都在嗡鸣,散发着审判与剥夺的意志,仿佛要将所有不合规的情感与记忆,从这座城市的肌体中彻底剔除。
“言辙!情况不对!”腕间的通讯器传来阿青焦急万分的声音,带着剧烈的信号干扰,“他们改变了策略!这不是单纯的个体施压,那张网是以‘集体认同’为燃料的!这座城市里,只要还有一个人从心底里相信‘情感是病,需要被清除’,那张【正名标尺】就不会被真正摧毁,它能无限重生!”
集体认同……
这四个字像一根淬毒的钢针,猛地刺入言辙的脑海。
他的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精神病院里那间纯白色的病房,消毒水的气味,以及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们脸上挂着温和而悲悯的微笑,眼神却像在看一件需要修理的物品。
“言辙,你没有病,你只是需要被纠正。”
“你的痛苦,源于你无法控制的‘情感冗余’,剥离它们,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相信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大家都这么认为。”
大家都这么认为……
言辙猛地睁开双眼,那段被强行压抑的记忆,此刻却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斩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迷茫。
他眼底的血丝疯狂蔓延,一股滔天的怒火从胸腔深处喷薄而出。
“纠正?定义?”他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被定义的人’,自己站起来了!”
话音未落,他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滚落。
他以指为笔,将这滴血轻轻抹在苏沁苍白的眉心。
与此同时,他心中默念残卷上记载的“三字真律”——天、地、人,三才归一,以人为本。
他引动的,正是其中最重人心的“真”字诀!
“以我真名,引动——【人运之道】!”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那些被他唤醒的百余名觉醒者,无论是在做什么,体内的词条在这一刻同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沉睡的琴弦被悍然拨动,奏响了反抗的序曲!
就在这时,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从废墟最深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是老账房。
他干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里却倒映着天际那张狰狞的光网。
他走到言辙面前,从怀中摸出一本破旧不堪、页脚卷曲的估值册,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撕下其中一页,递了过去。
“小子,看看这个。”
言辙接过那张泛黄的纸页,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铅字,抬头写着“全民估值所”旧档。
“‘正名会’这个光鲜的名字是后来才有的。”老账房冷笑一声,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泛黄的牙齿,“它最初的核心部门,叫‘清算科’。专门给那些他们眼中的‘社会负资产者’贴标签,做估值。以前,他们估的是一个人的经济价值,现在不估钱了,改估……谁该被删掉。”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纸页最下方的一行红字上。
【情感指数超标者,人格价值为负,建议剥离命名权,回收社会资源。】
剥离命名权!
言辙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不是治疗,不是纠正,而是彻底的抹杀!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社会意义上彻底删除,让其名字、身份、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化为乌有!
他救下的每一个人,在“正名会”的估值册里,都只是一行行等待处理的“情感冗余”!
“呃……”
怀中的苏沁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双眼紧闭,汗水浸湿了额发,口中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他们在听……他们在听……整个城市……都在听我的心跳……”
下一秒,异变陡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