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辙深吸一口气,破庙内的空气仿佛都带上了几分肃杀。
他不再犹豫,将精神力如丝线般探出,缠绕向案几上那根孤零零的红烛。
这一次,他没有好高骛远地去构想什么毁天灭地的宏大概念,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于眼前这最朴素的“实”——一根蜡,一束芯,一团跳跃的火苗。
他的指尖遥遥对准烛火,意识深处,一个狂暴无匹的词条【烈焰焚天】悍然浮现,试图强行烙印在这豆大的火焰之上。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猛然倒卷而回,狠狠撞在言辙的胸口。
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那烛火剧烈摇曳,非但没有变得更强,反而险些熄灭,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名不副实,强加即灾。”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墨九娘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阴影之中,眸光清冷如月。
“烛火之实,在于燃物。你想让它焚天,它自己都不信,如何能成?火非虚名,乃燃物之实,你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未勘破。”
言辙用手背抹去血迹,
强加即灾……名不副实……
他明白了。
他之前的做法,就像是想让一只猫承认自己是老虎,强行赋予其“虎”之名,结果只会遭到猫的拼死反抗。
概念的世界,同样遵循着最基础的逻辑。
他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他没有去凭空创造,而是去感受。
感受胸中因失败而升腾的憋闷,感受那股不甘与愤怒。
这股情绪,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他的五脏六腑间灼烧。
有了!
言辙猛然睁眼,意识再次探向烛火。
这一次,他构建的不再是【烈焰焚天】,而是以烛火本身为基础的【烛火】词条。
紧接着,他将心中那股沸腾的【怒】之情绪,如同一滴滚油,精准地滴入了这个词条之中!
嗡——!
烛火不再摇曳,而是猛地一蹿!
原本昏黄的火焰,在瞬间转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赤之色,温度骤然飙升,整个破庙内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变得焦灼滚烫。
更诡异的是,那赤色火焰竟发出了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噼啪”声!
言辙的脑海中,那面虚幻的古镜光芒大盛,一行崭新的提示清晰浮现:
【词条共鸣成功,烛火之实与愤怒之情相融,生成新词条:【焚心之焰】(一阶)。
效果:附带精神灼烧,可直接引燃目标的负面情绪。】
成了!
墨九娘的以情为引,以实为基,方能织就新名。”
她素手一翻,掌心多了一页更加残破的泛黄纸片,同样是《名物志》的残页。
纸片上,只有八个飞扬的古字,却带着一股苍凉霸道的气韵。
【风从怒生,雷由怨起。】
言辙凝视着这八个字,心脏猛地一跳。
他瞬间明白了,所谓的“情实引名”,并非他的独创,而是古人早已登堂入室的无上妙法!
他们早已掌握了将情绪这种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具象化为现实力量的恐怖技术!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沁在街头肆意舞动的身影,那份不被理解的孤独与愤怒,仿佛还历历在目。
如果,将【街舞】这个“实”,与那份【愤怒】的“情”共鸣……会发生什么?
言辙心念一动,脚下不自觉地踩出了一个锁步(Locking)的动作。
刹那间,他只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脚底涌泉穴喷薄而出,脚下的青石板地面上,竟“滋”的一声,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焦黑脚印!
墨九娘终于缓缓点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认可:“看来,你天生就有‘织名’之资。”
夜色渐深,破庙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老掌柜提着一个古朴的木盒,悄然走了进来。
“言小哥,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墨块,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陈年书卷气。
“这是‘字灰’,三百年前那场焚书浩劫,有先辈拼死从灰烬中抢救出来的残本,碾碎制成的墨。用它研墨写字,能引动古意共鸣,对你或许有用。”
言辙心中一动,道了声谢,当即便取出一块“字灰”,滴水研磨。
墨汁浓稠,带着一股草木灰烬的特殊香气。
他提起毛笔,饱蘸浓墨,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静】字。
墨迹未干,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庙内原本因【焚心之焰】而躁动不安的气息,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过,瞬间平息下来,连窗外虫鸣都似乎低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打盹的小灰猫,突然弓起身子,如一道灰色闪电般跃上案几。
它没有理会言辙,而是死死盯着那个装着“字灰”的木盒,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嘶声,一只爪子试探性地拍向墨盒边缘,又触电般缩回。
老掌柜眉头紧锁:“奇怪,小灰从不碰任何生人的东西……莫非,它认得这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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