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抽搐之力,并非单纯的物理震颤,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穿透骨髓的饥渴。
言辙只觉掌心一空,残卷竟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向下撕扯,几乎要脱手而出,直坠地心。
他心神剧震,精神力如决堤洪水般顺着那股吸力疯狂下探。
瞬间,整座不夜城的脉络在他感知中清晰浮现,无数灵能管道如蛛网般交织,但在那之下,更深沉、更古老的层面,一股低频共振正轰然作响。
那不是声音。
那是“字”的脉动,是构成这座城市基石的某个古老契约,在沉睡了千百年后,被第八碑的银光惊醒,发出的第一声心跳。
言辙猛然闭上双眼,将所有感知汇于一点,追溯那脉动的源头。
掌中的残卷仿佛成了他的引路灯,一缕微光在焦痕上流转,最终汇聚成一行摇摇欲坠、即将熄灭的静语:“回……廊……开……”
就在此时,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颤抖。
经验丰富的老刻眉头紧锁,蹲下身子,用粗糙的手掌贴着地面,脸色瞬间变了:“这震感……不对劲,这不是地龙翻身。这感觉,像极了当年开山凿碑时,山体与神凿产生的共鸣!”
话音未落,阿回急匆匆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她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边缘泛黄的纸片,每一张都布满了被撕扯的痕迹。
“言辙先生,”她气息微喘,眼中带着一丝悲戚,“这是‘未亡人联盟’的姐妹们交出来的东西。都是她们亲人临终前被撕毁的遗嘱。”
她将那些碎片摊开在地上,声音压抑着颤抖:“有人在遗嘱上最后写的一句话是‘请记住我叫什么’,可是在火化前,却被所谓的家人当成不祥之物,连同遗物一起烧了。他们说,忘了,才能开始新生活。”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些碎片,承载着一个个被强行抹去的姓名,一段段被无情截断的人生。
阿回小心翼翼地将一片最大的碎片,拼凑着放在言辙脚边的残卷前。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纸片上早已干涸的墨迹,竟像是活了过来,与残卷上的焦痕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一道道微弱的黑光从墨迹中升起,与焦痕上的暗红光芒交织在一起。
轰隆——
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们脚下的坚硬石板地面,竟从残卷与遗嘱碎片的交汇处,裂开了一道笔直的缝隙。
缝隙无声地向两侧扩张,露出一条深不见底、由青石铺就的台阶。
一股混杂着尘埃与悲泣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
小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好奇地蹲下身,小小的指尖试探着朝台阶边缘触去。
可就在触碰的刹那,他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脸上血色尽失。
“烫!”他惊呼道,眼中满是恐惧,“墙……墙里面有人在哭,好多好多人……”
众人心中一凛,顺着台阶向下望去,只见黑暗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言辙没有丝毫犹豫,他握紧了仍在微微震颤的残卷,率先踏上了石阶。
老刻、阿回和小凿紧随其后。
地底回廊比想象中更加深邃。
四壁光滑如镜,泛着一种非金非石的幽光,看似空无一物。
老刻不信邪,取出随身的凿刀,对着墙面轻轻一刮。
“锵!”
一声刺耳的锐响,凿刀的尖端竟迸出一星火花,而老刻的虎口被震得一阵发麻。
他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凿刀,刀尖非但没在墙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因剧烈的震颤而微微卷曲。
“有东西……”老刻声音干涩,“墙里面有纹路,极细,细到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磨平的字!”
“我来。”小凿苍白着小脸,主动走了上去。
他没有使用任何工具,而是将一双小手轻轻贴在冰冷滑腻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身体随着墙壁内部的韵律微微起伏,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过了许久,他终于睁开眼,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断断续续地念道:“我读到了……‘他们说……我是疯子……可我……看到的……是真……’”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那光滑如镜的墙面,竟骤然渗出无数粘稠的、如同黑血般的液体!
液体迅速汇聚,勾勒出一行行歪斜扭曲的字迹,正是小凿刚刚念出的那句话!
然而,这些字迹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又迅速消融,仿佛被墙壁重新吞噬了回去。
言辙的瞳孔剧烈收缩。
这行字,这个论调,他永生难忘——这正是他童年时被关在静语堂,心理评估病历上,被医生用红笔重重划去的那句自述!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手中的残卷焦痕猛然延伸,如一条燃烧的毒蛇,狠狠地烙印在了墙根之上。
“啊——!”
言辙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枚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
无数尖锐、破碎、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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