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地铁站台深处,刺鼻的铁锈与尘埃混杂着绝望的气息。
阿迟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用尽全身力气在斑驳的墙壁上狂乱涂抹:“我名未定!我权自取!”他头顶那虚幻的【临时代号】词条,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颤动都像是在嘲讽他的徒劳。
他每写下一笔,那冰冷的墙体便如同活物般,渗出粘稠的银灰色静蒙流,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他的字迹。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抹除,一种来自整个城市骨架的、不容置疑的否定。
“不!”阿迟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眼中布满血丝。
他猛地撕下自己破烂的衣袖,死死缠住右手,指甲抠破掌心,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布料。
他以血为墨,蘸着自己滚烫的生命,再次冲向那面墙壁:“我不叫‘无名氏’!我叫——”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整面墙壁,不,是整个地铁站的墙体,都开始发出低沉的嗡嗡共鸣。
那些被银灰色静蒙流覆盖的地方,竟开始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涂鸦。
它们像是沉寂了千百年的幽魂,在这一刻被阿迟的血唤醒。
“我是小梦,我梦见了天书,那不是空白的……”
“我是老铁,我没偷戏班的钱,我只是想听完那出《霸王别姬》……”
“我是李阿妹,我不是暴徒,我只是想保住我家的摊子……”
言辙的显影视野中,这些承载着不屈意志的词条如漫天星火,在城市的阴影中接连亮起。
然而,那张由残卷构筑的血色巨网,正以更快的速度将这些微光一一捕获、绞杀,城市的哀鸣被静默无情地吞噬。
与此同时,城东的废弃变电站里,老刀用一块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枚刚刚从老旧设备核心拆下的齿轮。
它锈迹斑斑,制式古怪,边缘刻着一行几乎无法辨认的小字:“不准,才准。”
“言辙,看这个。”老刀将齿轮递了过去。
言辙接过齿轮的瞬间,他指尖延伸出的残卷血丝本能地缠绕而上。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共振沿着血网传遍全城!
无数老式电铃、挂钟、收音机,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咔哒、滋啦、滴答”的杂音,这些杂音并非混乱,而是交织成了一段毫无规律、却又奇异和谐的节奏。
一直紧盯数据流的小伍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我想起来了!这是民国时期报时匠人老钟独创的‘非标准节排’!他坚持认为时间并非绝对均匀,而是有情绪的,结果因为‘报时不准’被行业除名,郁郁而终……可就是这种不准,这种无法被标准化的节奏,恰好是‘静默律令’无法识别和抹除的盲区!”
另一边,小梦的房间里铺满了她的蜡笔画。
杂乱的星图,不成比例的人影,还有一本没有封面、没有字迹的无面之书。
她神情专注,每画一笔,蹲在窗台的黑猫小灰便会跟着跳动一下,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有不易察觉的古篆字符一闪而过,仿佛在为这混乱的画作进行着某种神秘的“校对”。
终于,在小梦落下最后一笔时,她画中的星图,与言辙显影视野中残卷上的星图,在某一瞬间达到了完美的重合。
言辙凝视着那幅画,呼吸为之一滞。
长久以来的迷雾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他终于明白了!
“无字天书……它根本不是命令,是记录!它记录的不是我们‘是什么’,而是我们所有人在静默律令下,‘想成为却未被承认的那个自己’!”
话音刚落,一股极致的寒意从天而降。
城市之巅,第七塔顶。
零静静地站立着,他那亘古不变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人类才会有的情绪——皱眉。
“……有‘杂音’。”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只是空气的振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道无形的、绝对静默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整个城市扩散开去。
这不是暴力摧毁,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校正”。
在这道波纹扫过的瞬间,一切“非标准”的存在都在加速崩解!
阿迟面前的墙壁,连同那些刚刚浮现的涂鸦,瞬间风化成沙,簌簌落下。
小梦房间里的画纸,所有色彩褪尽,变回一片刺眼的空白。
变电站里,老钟那枚承载着“不准”精神的齿轮,锈蚀的速度加快了百倍,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噗——”言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构成血网的残卷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强撑着身体,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光芒,低吼道:“我懂了……他们怕的不是混乱,也不是反抗……他们怕的是‘不确定’本身!是无法被定义、无法被标准化的存在!”
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双手指尖血丝暴涨,反向操作起了他最熟悉的能力——“本源剥离”!
这一次,他不是剥离,而是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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