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一块厚重的铅毯,严丝合缝地盖在了这座不夜之城的上空。
地铁的电子广播屏上,到站信息凝固成了永恒的乱码;巨型商业广告牌里,明星的笑容僵硬,滚动的字幕却纹丝不动;街角那个永远充满活力的艺人,此刻正张大着嘴,喉结滚动,却连一丝气流的摩擦声都无法挤出。
言辙刚刚从天台回到自己那间堆满古籍和零件的屋子,那股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刚才,他赖以生存的“显影视野”中,那片由城市所有居民情绪、表达、**汇聚而成的概念之海,掀起了滔天巨浪。
成千上万条代表着激情与存在的【口号】、【呐喊】、【歌唱】、【低语】词条,原本如星河般璀璨,却在短短几秒钟内,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的雪花,瞬间崩碎,化作漫天灰烬,无声飘散。
他心头猛地一沉。
这不是自然消退,这是屠杀,是概念层面的彻底“抹除”!
他猛地低头,看向手腕上那道宛如纹身的残卷古篆。
原本流淌着微光的暗金色纹路此刻黯淡无光,一道道细密的血丝像是被瞬间冻结的蛛网,凝固在皮肤之下,只有最核心处,还维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搏动。
“有人……在删名字。”言辙的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撕裂了满室的寂静,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苏沁。
“喂?”
“言……言辙……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被劣质信号干扰过,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恐和迷茫,“我……跳不了……音乐……音乐没了!”
言辙立刻切换到视频通话,屏幕里,苏沁那间熟悉的练舞室灯火通明,但她整个人却像个提线木偶,动作僵硬,舞步凌乱,完全踩不到任何节拍。
她身后的电子节拍器屏幕亮着,数字却定格在“0”上。
更让言辙瞳孔紧缩的是,在他的“显影视野”中,苏沁头顶上那个原本光芒四射的【街舞少女】词条,正在被一层迅速蔓延的灰白色物质覆盖,那东西质感诡异,言辙的视野将其自动标注为——【静默之壳】。
“不只是你,”言辙沉声说道,飞快地切换着信息界面,“阿正的直播间黑屏了,弹幕全是‘主播怎么不说话’和‘听不见’;小禾刚完成的油画,上面的标题签名直接消失,整幅画变成了一堆扭曲的、毫无意义的线条。”
一个个案例飞速在他脑中串联,一个恐怖的结论浮出水面。
这不是网络故障,也不是什么大规模的技术失误。
这是一场针对“概念”的精准打击,一次对“命名权”的系统性剥夺!
所有不符合某种“标准”的“非常规表达”,从街舞到直播,从绘画到呐喊,在某个更高的层面上,全都被判定为了必须清除的“噪音”!
“别慌,我来试试。”言辙眼中寒光一闪,左手按在胸口,试图催动残卷的力量。
他要动用“偿印”,以自身概念为代价,强行修复苏沁头顶那个正在被侵蚀的词条。
然而,就在他意念一动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猛地从胸口炸开,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印了上来!
他闷哼一声,半跪在地,左眼的视界中,那个由无数精密齿轮构成的金色轮盘发出了“咔咔”的悲鸣,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卡滞,停止了转动。
与此同时,手腕上的残卷血光大盛,一行幽蓝色的血字扭曲着浮现在他的皮肤上:【律令压顶,言出即罪】。
“小主,”一个空灵的童声在他脑海中响起,是残卷的伴生之灵“记账童”,“规则改变了。有‘静语者’在城市里立下了新的律令……在这道律令之下,凡发出非必要之声者,皆为罪人,将受法则惩戒。”
律令……静语者!
言辙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闭上双眼。
他放弃了对个体词条的干涉,转而将“显影视-视野”的感知提升到极致。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支无形的箭,瞬间穿透了层层楼宇和钢筋水泥的阻隔,俯瞰整座城市的夜空。
在那里,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巨大环形波纹,正如同涟漪般缓缓扩散,笼罩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而波纹的中心,赫然指向城北那座早已废弃多年的天文台!
言辙的记忆瞬间被触动——那里,曾是初代“立约官”观测世界法则流动的最初原点。
“滴滴。”
团队频道里,几条信息几乎同时跳了出来。
老刀的头像亮起,他发来一张照片:一片从高空飘落的传单,被他放在一杆锈迹斑斑的老式手秤上。
诡异的是,秤的指针纹丝不动,死死地停在一个刻度上。
老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惑:“这玩意的物理重量几乎为零,但我的秤告诉我,它上面附着着一种概念性的重量,指针显示为——【禁声之重】。这重量……他妈的像是在压着所有人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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