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巷,裹挟着霓虹灯下罪恶与狂欢的余烬,吹拂在言辙的脸上,却带不走他皮肤下那股源自地心深处的灼热。
他靠坐在“黑嗓窟”后巷冰冷的水泥台阶上,呼吸缓慢而深沉,像是在用肺叶临摹着某种古老的节律。
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已褪去,并非物理上的静音,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屏蔽。
汽车的轰鸣、醉汉的叫骂、远处夜店泄出的靡靡之音,所有声音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在外,化作了无意义的背景白噪音。
然而,在这片人为制造的“绝对静默”之中,一种更幽微、更真实的震动,正从他脚下的土地,不,是从这座城市的骨骼深处,清晰地传递而来。
那是一种如心跳般低沉的频率,带着压抑了千年的哭腔,每一次搏动,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感知中枢。
言辙闭上双眼,意识沉入脑海。
那张由无数人的“痛”织就的“情绪之网”并未因外界的静默而消散,反而像是被灌入了新的养分,在黑暗中疯狂延展。
网格的每一个节点都变得更加清晰,而在那些网眼的最深处,开始浮现出无数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他们的五官扭曲,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诉说,每一个口型都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
就在这一刻,言辙豁然开朗。
他不是一个让声音消失的刽子手。
他是那个撬开禁锢,让那些本不该被听见的声音,终于能被听见的人。
他所创造的“静默”,不是终结,而是舞台。
一个为那些沉默了太久的灵魂,准备的独白舞台。
蜷缩在他怀中的小灰,一身银白的毛发正随着那地底的脉动而微微颤抖。
它身上的银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虽然双眼紧闭,看似沉睡,但它那柔软肉垫下的爪尖,却在言辙的衣物上,无意识地划出了一道极其复杂的符号。
那笔画的转折与结构,赫然与他在“名债深渊”祭坛上所见的古篆同源,充满了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言辙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在小灰的额头。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共鸣感,顺着他的指尖流入意识海。
他瞬间明白,这只看似普通的银猫,不仅仅是某个古老血脉的后裔,它本身,就是某种“守名仪式”的**媒介,是连接现实与深渊的钥匙。
他收回手,环顾着空无一人的后巷,低声自语,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问那些看不见的存在:“你们要我当‘织者’?编织这张聆听之网?可以。但一个织网的人,总得先知道,手里的第一根线,是从哪儿来的。”
与此同时,就在后巷对面,一间早已停业的旧书局阴影里,一个老旧的公共电话亭中,老吴正死死地盯着手中一个巴掌大的仪器。
屏幕上,代表言辙神经活动的数据流像一条失控的红色瀑布,疯狂闪烁。
“我的天……”老吴的嘴唇哆嗦着,他发现言辙的脑波频率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进入了一种他从未在任何文献中见过的“类冥想类接收”双重状态。
其大脑颞叶区域,正持续向外输出一种能够中和一切声音的“静默波段”,然而,在更深层的脑区,仪器却捕捉到了密度高到骇人的“情绪脉冲”。
那些脉冲的源头,并非来自言辙自身,而是……来自外界。
他颤抖着在随身的数据板上飞速记录着结论,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分析错误……不是他在控制静默……是静默在选择他,在引导他去听!”
巷口的光影被一道瘦长的身影拉长。
拄着一根黄铜耳杖的“听脉者”老耳,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那异于常人、挂着奇异符片的耳垂,此刻正剧烈地颤动,像是被无形的风暴抽打。
作为城市里最顶尖的“听脉者”,他能感知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情绪流动,那条由全城负面情绪汇聚而成,最终流向“黑嗓窟”地底祭坛的“痛脉”,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能量河流。
但现在,这条河……倒流了。
老耳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清晰地“听”到,那条本应是单向奔赴深渊的绝望之河,此刻正以言辙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反向扩散!
那股力量不再是汇入,而是喷涌!
如同江河倒灌,要将积压了千年的苦痛,重新冲刷回这个世界。
“怪物……”老耳眯起眼睛,手中的铜耳杖因为过度共鸣而嗡嗡作响,“他不是情绪的终结者……他是一个新的源头。”
“黑嗓窟”的地下医疗区内,阿震正在整理今晚所有伤者的治疗数据。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共同点。
所有在言辙引发“静默”期间接受治疗的伤者,其脑波图谱中,都留下了一段长度完全一致的“静默片段”——整整3.7秒的绝对空白。
在这3.7秒内,他们所有的负面情绪标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一般,自动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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