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如约而至,却并未带来应有的温度。
晨光熹微,像一层冰冷的薄纱,笼罩着城市的每一寸肌理。
苏沁站在火线舞团的舞蹈教室外,金属门锁在她面前发出一声冷硬的咔哒声,自动弹开,又在零点一秒后猛然合拢。
她皱了皱眉,以为是学生卡的磁条出了问题,抬手又刷了一次。
咔哒。开。咔哒。关。
冰冷的电子女声毫无波澜地响起:“验证失败。”
不对劲。
她深吸一口气,第三次将学生卡贴在感应区。
这一次,系统屏幕亮起,显示出一行红字:“用户不存在。”
五个字,像五根冰锥,瞬间刺入她的心脏。
怎么会不存在?
这张卡她用了三年,上面还印着她的名字和照片。
她低头看去,卡片依旧,只是照片上自己的面容似乎模糊了一丝。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舞团成员李晓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李晓熟悉的声音。
“晓晓,是我,苏沁!教室门锁坏了,我进不去。”苏沁急切地说。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沉默,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滋滋作响。
就在苏沁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李晓迟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戒备和茫然:“……你是……谁?”
“我是苏沁啊!火线舞团的领舞,苏沁!”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
“我们舞团……没有叫苏沁的啊。”李晓的声音更加困惑了,“你是不是打错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苏沁呆立在原地,手机从无力的指间滑落,屏幕摔在地上,裂开一道蛛网。
她仿佛被整个世界推进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冰窖。
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一个念头闪过,她疯了一般冲出大楼,奔向街角那个永远热气腾腾的小吃摊。
王姨,那个看着她从一个青涩学员成长为领舞,每天都会笑着给她多加一个蛋的王姨,她一定还记得自己!
“王姨!”苏沁气喘吁吁地停在摊前,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正在忙碌的王姨抬起头,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熟练地从锅里舀起一碗滚烫的豆浆,递了过来:“小姑娘,跑步来的?来,喝碗热豆浆暖暖身子。”
小姑娘。
不是“沁沁”,不是“小苏”,而是“小姑娘”。
一个陌生而客气的称呼。
苏沁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她没有接那碗豆浆,只是死死地盯着王姨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浑浊但善良的眸子里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有对一个陌生路人的、程式化的善意。
她失魂落魄地转身,重新捡起碎屏的手机。
屏幕上,所有社交账号的头像都变成了灰色,无法点击。
个人简介的位置,无论微博还是朋友圈,都只剩下一行冰冷的系统文字:
【该用户未通过身份核验】
她被“删除”了。
从舞团,从朋友的记忆里,从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里,被一点点地抹去。
恐慌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在窒息的最后一刻,她想到了一个人。
言辙。
那个唯一知晓“命名”秘密的人。
她颤抖着,用几乎握不住手机的手指,拨通了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号码。
信号只响了一声,甚至没来得及传来“嘟”的完整回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切断。
同一时刻,命名所的废墟之中,言辙猛然睁开双眼。
清晨的冷风灌入残破的建筑,带来刺骨的凉意。
一只通体银灰的小兽正蜷缩在他胸口,毛发被露水打湿,冰冷而柔软。
是小灰。
言辙没有立刻起身,他闭上眼,内视自己的意识海。
那片由无数“词条”和“定义”构成的精神空间里,本该稳定运转的“语法区”边缘,正浮现出一圈诡异的、逆时针旋转的幽暗波纹。
那感觉,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正在意识海的最深处,缓缓拉扯着与他相关的记忆之线,试图将它们从根源上抽离。
他猛然想起了昨夜。
那张吞噬了无数“无名者”的“无名之网”在消散前,那卷神秘的“无字天书”残页曾在他脑海中轻语:“名可名,非常名……你已触其门。”
自己触碰了某种禁忌。而现在,反噬来了。
言辙心中一紧,立刻翻出手机。
他点开相册,找到了苏沁昨夜发来的那张演出申报表的截图。
然而,屏幕上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
照片里,苏沁穿着练功服,笑靥如花的身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虚化。
那感觉,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橡知皮擦,正无情地、一笔一划地将她存在的痕迹从这张数字图片上抹去。
“言辙!”
一声爆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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