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异闻录 第2章 引路之契与不速之客

第2章：引路之契与不速之客

白夜的突然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让本就因鬼市之事而心绪起伏的众人，心中再起波澜。

图书馆古籍修复室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陈昊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纯阳罡气本能地运转起来，虽然微弱，却带着明显的警惕。赵明宇推了推眼镜，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无声地移动，似乎在进行快速的风险评估。苏小婉则微微后退半步，灵觉让她对白夜身上那混沌未明、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气息感受得尤为清晰，小脸有些发白。

唯有林守墨，尽管内心同样警惕，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他转过身，看向那从阴影中悠然走出的白夜。半月不见，白夜似乎并未因那场大战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依旧是那身干净的校服，猫瞳中带着惯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戏谑与疏离。但林守墨敏锐地察觉到，白夜周身那惨白色的幽光似乎比之前更加内敛，气息也沉静了许多，仿佛那场与墨渊化身的本源碰撞，让他也有所收获，或者说……更加深不可测。

“门票？”林守墨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目光平静地与白夜对视，“看来，你对鬼市很熟悉？”

“谈不上熟悉，只是去过几次，觉得还算有点意思。”白夜随意地靠在一个书架上，双手插兜，姿态慵懒，“毕竟，那里总能看到一些……在阳光下落魄，却在阴影中绽放的‘有趣’事物。对于观察者而言，是个不错的舞台。”

他歪了歪头，猫瞳扫过众人：“怎么，看你们的样子，是打算去凑凑热闹？为了清单上那几件东西？”

“我们有我们的理由。”林守墨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说交易，怎么交易？”

白夜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选择。一，我直接给你们‘引路符’和‘信物’，保证你们能顺利进入下一次开启的鬼市。作为回报，你们在拍卖会上，帮我拍下一件小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估计也花不了几个‘灵钱’。”

“灵钱？”陈昊忍不住插嘴。

“鬼市的通用货币，一种蕴含纯净灵力的结晶，或者以物易物。”白夜随口解释了一句，目光依旧看着林守墨，“第二个选择，我告诉你们获取‘引路符’和‘信物’的渠道，你们自己去争取。这样更‘干净’，但也更麻烦，更……容易暴露实力。”

玄圭的玉简悬浮在空中，光芒微微闪烁，传递出谨慎的意念：“小子，与虎谋皮，需慎之又慎。他索要何物，目的为何，皆不可知。”

林守墨沉吟片刻，没有立刻选择，而是问道：“你要我们拍什么？”

白夜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指尖缭绕起一缕惨白的幽光，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仿佛由无数扭曲几何图形构成的、仅有核桃大小的金属构件虚影。“就是这个，名叫‘无序之钥的碎片’，据说是一件古老机械造物上脱落的零件，没什么实际用处，就是结构比较……别致。我对它的设计思路有点兴趣。”

那虚影看起来确实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赵明宇快速扫描记录，数据库中并无匹配项。

“听起来似乎不难。”林守墨道，“但我们如何信你？万一你隐瞒了关键信息，或者这东西背后有我们不知道的麻烦？”

“信不信由你。”白夜无所谓地耸耸肩，“交易嘛，本就是你情我愿。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更便捷的选项。毕竟，时间不等人，据我所知，下一次鬼市开启就在三天后的子夜。你们自己去弄凭证，恐怕要费些周折，错过这次，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三天！时间确实紧迫。秦清提供的信息里，只有大概的时间和区域，具体的进入方法确实是个难题。

就在林守墨权衡之际，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信息内容很短，来自秦清：“刚获补充情报，鬼市入口查验趋严，疑似与近期暗渊活动有关，非‘熟客’引荐或持有特殊信物，极易被拒甚至扣押。谨慎选择获取凭证方式。”

这条信息如同天平上的最后一个砝码。林守墨深吸一口气，看向白夜：“我们选第一种。给你拍下‘无序之钥的碎片’，你提供足够的‘引路符’和‘信物’，确保我们五人都能进入。”

他特意强调了“五人”，将白夜也算在了团队之内。既然要合作，不如把他也拉进来，置于眼皮底下。

白夜挑眉，似乎对林守墨的决定并不意外，反而对把他算进去有点玩味：“哦？连我的份都准备好了？‘辅导员’真是考虑周到。”他笑了笑，“成交。”

他也不再废话，手腕一翻，五枚材质非金非木、触手冰凉、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令牌，以及五枚仿佛由阴影凝聚而成的、不断微微扭动的指环，便出现在他手中。“引路符和匿影指环。令牌注入一丝自身能量即可激活，它会指引你们前往入口。指环可以扭曲他人对你们容貌和气息的感知，在鬼市里，低调是保命的第一法则。”

他将东西抛给林守墨。“灵钱你们自己准备。鬼市认可黄金、玉石、蕴含灵力的药材、矿物，或者……一些特殊的情报和技艺。建议你们多准备点硬通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守墨，“比如，你身上那枚‘源点之种’偶尔散逸出的些许生机气息，凝练成珠，就是无价之宝。不过，财不露白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守墨心中凛然，白夜果然一直关注着“源点之种”。他收起令牌和指环，沉声道：“我们自有准备。拍卖会具体信息？”

“到时候跟着引路符走就知道了。”白夜摆摆手，身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要再次融入阴影，“三天后子时，准备好。我会在入口处等你们。”话音未落，他已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缓缓消散。

白夜走后，修复室内气氛依旧凝重。

“老林，你真信他？”陈昊忍不住问道。

“不信，但目前这是最优解。”林守墨摩挲着冰凉的引路符，“秦队的消息说明自己获取凭证风险很高。白夜虽然目的不明，但他若想害我们，有更多更直接的方法，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他要的那件东西，听起来也确实不像什么重要之物。我们见机行事，一切小心。”

赵明宇已经开始分析那枚匿影指环：“结构奇特，能量波动极其隐晦，确实能有效干扰常规感知手段。但能否瞒过鬼市深处的强大存在，存疑。”

苏小婉也小声道：“白夜先生这次……恶意似乎不浓，但那种‘观察’的感觉，更明显了。”

玄圭的玉简光芒收敛：“事已至此，多思无益。当务之急，是准备‘灵钱’和制定详细计划。老夫可提供几样用不上的库存材料，或许可以兑换一些。另外，鬼市龙蛇混杂，需约定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暗号和撤离方案。”

接下来的三天，团队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林守墨动用了天枢府留下的一些不引人注目的资产，兑换了一批成色上佳的黄金和几块品质不错的灵玉。同时，他尝试着极其小心地从“源点之种”周围，收集那些自然散逸出的、微不可查的生机气息，动用“枢”之力，耗费大量心神，最终凝聚成了三颗比米粒还小、却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翠绿珠子。这东西，无疑将是他们的底牌之一。

赵明宇则利用这三天，对匿影指环进行了更深层的破解和优化，虽然无法完全复制，但为其增加了几个应急功能，比如短时强效隐身、能量干扰脉冲等。他还准备了数种微型探测器和通讯装置，试图应对鬼市内可能存在的信号屏蔽。

苏小婉则在玄圭的指导下，进一步锤炼自己的灵觉，学习如何在这种混乱能量场中保持清明，如何分辨恶意与善意（如果存在的话），以及如何更隐蔽地感知物品的真伪与能量属性。

陈昊的任务最简单也最直接——调整状态，确保战斗力处于巅峰。同时，他也负责通过各种渠道，尽可能收集关于鬼市和拍卖会的零星传闻，虽然大多真假难辨，但也能拼凑出一些模糊的图景：拍卖会由神秘的组织“暗殿”主持，每次都有意想不到的奇物出现，同时也伴随着血腥的争夺和暗中的交易。暗渊的触角，确实有迹象伸向了那里。

秦清那边也提供了一些辅助支持，包括几套没有任何标识、但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绝能量探测的斗篷，以及一个紧急情况下的求救信号器（但明确告知，在鬼市范围内，官方救援几乎不可能及时赶到）。

第三天，夜幕降临。

子时将近，城市边缘，一片早已废弃、等待拆迁的旧工业区。锈蚀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夜风吹过破损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守墨五人按照引路符的指引，来到了这里。他们均已换上秦清提供的斗篷，戴上了匿影指环，容貌和气息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融入了周围的黑暗。

“是这里吗？怎么感觉阴森森的？”陈昊压低声音，警惕地环顾四周。引路符在他们踏入这片区域后，就变得微微发热，指向厂区深处。

“鬼市入口，自然不会在灯火通明之处。”林守墨感受着引路符的指向，当先向深处走去。苏小婉紧跟在他身侧，灵觉全面展开，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赵明宇则落后半步，设备无声运行，扫描着环境数据。

穿过几栋破败的厂房，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储料仓库。仓库的大门早已不知去向，里面漆黑一片，仿佛通往深渊。引路符的热度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就在他们接近仓库入口时，一个冰冷、沙哑，仿佛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的阴影中响起：

“止步。凭证。”

阴影蠕动，一个穿着破烂黑袍、身形佝偻、脸上带着一个毫无表情的白色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拦在了入口处。他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目光（如果面具后有目光的话）扫过五人，带着审视。

林守墨心中微凛，这就是鬼市的看守？他依言取出引路符，注入一丝微弱的“枢”之力。引路符上的扭曲符文亮起幽光。

那白面看守仔细看了看引路符，又扫了一眼他们手上的匿影指环，微微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进去后，循灯而行，勿要多看，勿要多言。”他机械地重复着规则。

五人依次走入仓库的黑暗之中。

仓库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空间被某种力量拉伸了。黑暗中，只有远处零星悬挂着几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灯笼，如同鬼火般指引着方向。空气潮湿冰冷，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土和某种奇异熏香的味道。

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模糊的、压抑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可以看到一些同样穿着斗篷、戴着面具或施展了类似匿影法术的身影，在幽绿灯光的映照下，如同游魂般悄无声息地前行。气氛压抑而诡秘。

循着灯笼的指引，他们穿过一条漫长而曲折的、仿佛位于地下的通道。通道两旁偶尔会出现一些岔路，里面隐约传来更诡异的气息和低语，但他们牢记规则，目不斜视，紧跟主路。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穹顶高悬，镶嵌着发出惨白光芒的不知名矿石，如同虚假的星空。下方，是一片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环形结构，层层下沉。最底层是一个宽阔的平台，此刻空置着，想必就是拍卖台。环绕着平台的，是一圈圈逐级升高的、如同剧院包厢般的隔间，以及更外围大片大片的、拥挤而混乱的散座区域。此刻，已经有不少身影落座，影影绰绰，窃窃私语，各种诡异、强大、或阴森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这里，就是鬼市拍卖场！

“人还真不少……”陈昊咋舌道，他能感觉到好几股不弱于他的气息隐藏在那些斗篷之下。

赵明宇快速扫描着环境：“空间结构异常，存在多重折叠现象。能量场复杂，屏蔽强度极高，外部通讯完全中断。”

苏小婉的灵觉如同受惊的小兽，缩了回来，低声道：“好多……混乱的意念，贪婪、警惕、恶意……还有很深的黑暗……”

林守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试图寻找白夜的身影，也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暗渊分子。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熟悉慵懒的声音，在他们身边的一个空置隔间内响起：

“位置还不错，能看到全场。进来吧，‘辅导员’，拍卖……快开始了。”

循声望去，只见白夜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那个隔间里，依旧是那副校服打扮，并未做太多伪装，只是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扭曲光线的力场。他面前的小几上，甚至还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不知名的饮品。

他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危机四伏的拍卖会，而是来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林守墨带着团队走进隔间，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拍卖场中央的平台突然亮起一道集中的光束。

一个穿着华丽复古长袍、脸上带着金色笑脸面具、声音如同咏叹调般夸张的主持人，出现在光束中。

“诸位尊贵的客人，欢迎莅临本次暗殿拍卖会！长夜漫漫，奇宝争辉，愿诸位都能得偿所愿！”主持人张开双臂，声音传遍全场，“现在，请上第一件拍品——‘怨憎木偶’！”

一名戴着黑色手套的侍者，捧着一个被黑布覆盖的托盘走上台。当黑布掀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毒与诅咒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木质人偶，上面钉满了生锈的钢针，缠绕着干枯的头发，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上哀嚎！

拍卖会，就在这诡异而森然的气氛中，正式拉开了帷幕。而林守墨他们的目标，以及白夜索要的“无序之钥碎片”，还不知在第几轮才会出现。真正的风云，即将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