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异闻录 第9章 侵蚀加剧与无常的低语

第9章：侵蚀加剧与无常的低语

苏小婉的受伤，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团队每个人的心头。她被紧急送回公寓静养，白夜留下的那道冰冷能量虽然稳定了她的伤势，避免了灵觉的永久性损伤，但精神的震荡和本源的消耗，需要时间才能恢复。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紧闭着，让守在一旁的陈昊拳头紧握，牙关紧咬，心中对暗渊、乃至对提供情报却未预警风险的白夜，都充满了难以化解的愤懑。

林守墨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片因璃珞力量而短暂净化的区域，心情沉重如铅。清除一个锚点，代价是团队核心成员之一暂时失去战斗力。白夜所说的“涟漪”已然产生，暗渊绝非善类，他们的反击只会更加猛烈和狡猾。时间，似乎变得更加紧迫了。

赵明宇将自己埋首于数据之中，试图从这次行动记录的能量波动里，找到更多关于“深渊回响”和锚点之间联系规律的蛛丝马迹。他的理性思维告诉他，愤怒和焦虑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更充足的情报和更完善的准备，才能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而次卧内，一直处于虚弱昏迷状态的璃珞，在苏小婉受伤被带回后，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感应。她怀中的源晶碎片，在无人注意时，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频率与她自身微弱的呼吸同步，仿佛在回应着外界愈发紧张的局势，又像是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林守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知，作为团队的主心骨，他不能先乱。他重新审视白夜留下的那枚符文地图，上面剩余的几个红点依旧在闪烁，其中两个的亮度，似乎比之前更加刺眼了一些——白夜的警告应验了，他们的行动确实刺激了暗渊，加快了其他锚点的激活进程。

“我们不能停下。”林守墨转过身，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小婉需要休息，但清除锚点的行动不能中断。下一个目标，”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另一个红光闪烁的位置——位于青州市老城区，一座香火早已衰落、近乎废弃的古寺地下，“这里。根据明宇的情报，这座古寺历史悠久，地下可能存在古代僧人的舍利塔林或修行密室，地脉节点性质相对纯粹，一旦被彻底污染，后果更严重。”

陈昊猛地抬起头：“林老师，我跟你去！这次我一定更小心！”

赵明宇也推了推眼镜：“我会优化干扰装置，增加对那种‘深渊回响’类反击的预警和防御模块。”

林守墨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团队减员，接下来的行动风险无疑更大。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砚台中的玄圭，其虚影自行浮现。老书妖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他先是看了一眼次卧方向，又看向林守墨。

“小子，情况不太对劲。”玄圭的声音低沉，“老夫方才感应到，城市的地脉‘杂音’在短时间内显着增强了。不仅仅是那些已知的锚点，似乎……还有更多极其微弱、但性质同源的污染源，正在从更深的层面，或者说，从其他‘方向’渗透进来。暗渊的侵蚀，正在加速，而且方式更加多样。”

连玄圭都发出了警告，形势的严峻性已不言而喻。

夜幕再次降临，林守墨、陈昊和赵明宇悄然来到了那座位于老城区的废弃古寺。寺门歪斜，牌匾蒙尘，院内杂草丛生，残破的殿宇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鬼影。与纺织厂地下的工业残迹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属于时光的腐朽与一种被亵渎的庄严感。

根据地图指引和赵明宇的探测，锚点位于古寺后院，一棵枯死的巨大槐树之下。槐树自古被视为阴木，树下往往容易积聚阴气，此刻更成了暗渊锚点绝佳的伪装和温床。

然而，当他们靠近后院时，却发现了异常。枯死的槐树周围，不知何时，被人用某种暗红色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粉末，勾勒出了一个简陋却充满邪异感的仪式圈。圈内，插着几面刻画着扭曲符文的小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香烛和血腥的怪异味道。

“有人先我们一步来了？是暗渊的人？”陈昊压低声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赵明宇快速扫描了那个仪式圈：“能量反应很弱，但结构……似乎在尝试抽取地脉中逸散的锚点污染能量，手法粗糙，效率低下，不像暗渊本身的风格。倒像是……某种拙劣的模仿或者利用。”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从破损的院墙外传来。

“……大师说了，只要按照这个方法，就能汲取‘古神’之力，延年益寿，甚至获得神通……”

“可是……这地方感觉好邪门啊，那棵树看着就吓人……”

“怕什么！富贵险中求！大师还能骗我们不成？”

只见几个穿着普通、但眼神中带着贪婪和惶恐的市民，在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神色鬼祟的中年男子带领下，偷偷摸摸地翻墙进了后院。那“大师”手里还拿着一些符纸和法器，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把这锚点散发的污染能量，当成了某种可以利用的“天地灵气”或“古神恩泽”。

“愚蠢！”林守墨心中暗骂。这些被蒙蔽的普通人，他们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那个简陋的仪式，非但无法汲取力量，反而会像一根导管，将他们自身的生命气息和杂念，反向灌注给那个锚点，加速其异变和成长！

果然，随着那“大师”装模作样地舞动法器，念动咒文，枯死槐树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那股属于暗渊的阴冷污染气息陡然增强！仪式圈内的暗红色粉末发出幽幽的光芒，那几面小旗无风自动！

“不好！锚点被他们的愚行激活了！”林守墨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隐藏，立刻现身，“住手！你们在找死！”

那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林守墨吓了一跳，那“大师”更是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打扰本大师做法，惊扰了古神，你担待得起吗？！”

陈昊和赵明宇也紧随其后现身。陈昊那身炽热的阳气在阴邪环境中如同明灯，立刻让那几个人感到了本能的不适和恐惧。

然而，已经晚了。槐树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浓郁的、如同沥青般的黑暗气息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了那个简陋的仪式圈和那几个吓呆了的普通人！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扭曲，最后化为飞灰，连灵魂都被那涌出的黑暗吞噬！

一个比纺织厂那个更加庞大、形态更加狰狞的“锚点”，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从裂缝中缓缓升起！它不再是简单的核心形态，而是衍生出无数如同触手般的黑暗能量流，疯狂地舞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它吸收了那几个倒霉蛋的生命和灵魂，力量瞬间暴涨！

“该死！”陈昊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

“别冲动！”林守墨拦住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锚点的强度，远超之前那个！而且，它似乎因为刚才的“献祭”，变得更加狂暴和……饥饿！

狂暴的锚点触手如同无数条黑色的巨蟒，携带着侵蚀与毁灭的力量，向着林守墨三人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地面的砖石迅速变得漆黑、粉碎！

“结阵防御！”林守墨低喝，双手快速结印，一道凝实的银色光壁瞬间展开，将三人护在身后。触手狠狠撞在光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壁剧烈摇晃，银光与黑暗能量激烈交锋，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残垣断壁进一步摧毁！

陈昊将纯阳罡气催发到极致，双拳如同燃烧的陨石，不断轰击着试图绕过光壁的触手，将其灼烧、击退。但他的罡气消耗极快，面对这源源不断、力量大增的触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赵明宇则迅速布下加强版的干扰装置，试图压制锚点的能量波动，同时操控无人机进行骚扰性攻击，但效果甚微。这个锚点的能量层级太高，他的科技手段难以起到决定性作用。

林守墨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必须维持光壁，同时还要分神寻找锚点的核心，并思考净化策略。这个锚点的结构更加复杂，核心被层层叠叠的黑暗触手保护着，难以直接攻击。而且，他能感觉到，这个锚点与地脉的连接更加深入，强行净化的反噬可能会极其可怕。

战斗陷入僵持，但林守墨三人的力量在快速消耗。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拖垮！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无奈的声音，突兀地在战场边缘响起：

“啧，真是到哪里都能遇到这种不知死活的蠢货，以及……被蠢货连累的倒霉蛋。”

白夜的身影，倚靠在远处一截断裂的石碑上，仿佛看了很久的戏。他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那个狂暴的锚点，尤其是在其核心位置停留了片刻。

“白夜！”陈昊看到他，心情复杂，既有看到强援的些许松懈，又有对其动机的深深怀疑。

“看来你们又遇到麻烦了。”白夜慢悠悠地走过来，无视那些狂舞的黑暗触手——那些触手在靠近他身体一定范围时，竟如同遇到无形屏障般自动滑开，无法触及他分毫。“而且这次，还是个‘暴食者’，看来刚才那顿‘点心’让它很满意。”

他来到林守墨身边，看着那摇摇欲坠的银色光壁，摇了摇头：“硬扛不是办法。这东西现在和地脉纠缠得太深，蛮干的话，就算你能净化它，这片区域的地脉也差不多废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林守墨一边支撑着光壁，一边急促地问道。

白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古寺更深处，那座唯一还算完好的、供奉着不知名石像的主殿。“办法嘛……倒是有一个，可以试试‘釜底抽薪’。”

他伸手指向主殿：“这座寺庙虽然破败，但核心殿宇的‘根基’还在，残留着一点微弱的‘禅净’之意。虽然微弱，但性质与暗渊的污染截然相反。或许可以尝试，以那点残存意境为引，结合你的‘枢’之力，暂时‘剥离’锚点与地脉的深层连接，然后再进行净化。这样，对地脉的损伤会小很多。”

这个思路极其大胆，也极其精妙！等于是要在不破坏“血管”的情况下，精准地切除上面的“肿瘤”！这需要对能量性质、地脉结构以及空间规则有着超凡的理解和掌控力！

“怎么做？”林守墨立刻追问，他意识到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我需要进入主殿，激发那点残存意境。你，在我引动意境的瞬间，用你的‘枢’之力，模拟并放大那种‘禅净’的频率，然后像手术刀一样，切入锚点与地脉连接最关键的几个‘缠绕点’。”白夜语速加快，眼神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记住，时机只有一瞬！错过了，或者频率稍有偏差，不仅会失败，还可能引动更剧烈的反噬！”

这是一场豪赌！将希望寄托在白夜那莫测的手段和林守墨对“枢”之力那尚不完美的掌控上！

林守墨看着白夜那看似随意，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苦苦支撑的陈昊和奋力操作的赵明宇，以及眼前这愈发狂暴的锚点，他没有犹豫的余地。

“好！我信你这一次！”

白夜点了点头，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穿过狂舞的触手间隙，瞬息间便出现在了破败的主殿门口。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林守墨深吸一口气，对陈昊和赵明宇道：“坚持住！为我争取时间！”他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沟通那浩瀚的“枢”之力，同时灵觉紧紧锁定主殿方向，等待着白夜的信号。

主殿内，一片昏暗。白夜站在那尊落满灰尘、面容模糊的石像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石像的基座上。他没有念咒，没有结印，只是将自身那冰冷寂灭的气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缓缓注入石像深处那点几乎湮灭的“禅净”意念之中。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自石像内部传出。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无比的柔和金光，自石像心脏位置亮起，如同黑暗中重新燃起的灯烛！虽然光芒微弱，却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宁静与祥和之意，与外界那狂暴的黑暗污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是现在！

林守墨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银芒暴涨！他双手虚按，体内“枢”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顺从度和精准度奔涌而出！他没有直接攻击锚点，而是全力模仿、放大着从主殿传来的那缕“禅净”之意的频率！

银白色的光芒，此刻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温暖的金边，变得不再那么冰冷，而是充满了一种抚平躁动、界定秩序的威严！这道融合了“枢”之根本与“禅净”意境的光芒，如同无形的、精准至极的手术刀，沿着白夜之前在他意识中短暂勾勒出的能量路径，瞬间切入！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无数根紧绷的琴弦被同时割断的、细微却深入灵魂的撕裂声！

那狂暴舞动的黑暗触手，如同被抽走了力量源泉，骤然僵直、凝固！锚点核心与地脉深处那如同树根般紧密缠绕的连接，被这融合了相反性质力量的一击，强行、却又相对“温和”地斩断了！

锚点核心发出了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尖啸，但其力量瞬间大跌，从与地脉深度纠缠的状态，跌落成了无根的浮萍！

“陈昊！就是现在！”林守墨疾呼！

早已等待多时的陈昊，将体内所有纯阳罡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炽烈如骄阳的金红色光柱，狠狠地轰击在那失去地脉支撑、变得脆弱的锚点核心之上！

轰隆——！！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的净化！失去了地脉的持续供能和深层保护，锚点核心在至阳至刚的罡气灼烧下，如同雪崩般迅速瓦解、汽化！连同那些凝固的触手，一起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灰，最终消失无踪！

战斗，终于结束。

古寺后院一片狼藉，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黑暗污染气息，已然消散。地脉传来的“脉搏”，虽然有些虚弱，却恢复了基本的平稳，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严重损伤。

陈昊脱力地坐倒在地，大口喘息。赵明宇也松了口气，开始检查设备损耗。

林守墨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刚才那一击对他精神和力量的消耗都是巨大的。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成功了！在白夜的指引下，他完成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精妙操作，对“枢”之力的理解和掌控，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白夜从主殿中缓缓走出，那尊石像心脏处的微光已然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他看着消散的锚点，又看向林守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看来，你这把‘钥匙’，也不算太钝。”

他走到林守墨身边，目光却再次投向了城市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两个关键节点被拔除，‘涟漪’已经变成了‘波浪’。”他低声道，“暗渊那边……不会没有反应的。接下来，你们可能要面对的不是这种潜伏的‘锚点’，而是更直接、更凶狠的东西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感知着什么，忽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看向了青州大学的大致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嗯？那个小东西的碎片……波动有点异常……看来，那边的‘网’，也开始收紧了……”

说完，他不等林守墨细问，身影便如同融入夜风般，悄然消散，只留下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在空旷破败的古寺中，轻轻回荡。

林守墨心中凛然。白夜的话，无疑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他所指的“小东西的碎片”和“那边的网”……难道是指璃珞和校园核心？

危机，从未远离，反而正在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向着青州大学，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