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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在东宫，居然连膳食也混不上一顿？”廖珠有点好奇。
“那倒不是。”李青竹厚着脸皮笑道，“实在是这里的膳食更好吃。我是有预谋地来蹭饭的。”
秀宜……
怎么脸皮这样厚？
廖珠……
蹭饭也能这样理直气壮？
众丫鬟……
东宫和王府都没好厨师？
李青竹看看众人，笑一笑，夹了块菊花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酥、脆、鲜、香，四样俱美。你们怎么不吃？”
秀宜笑笑，拿起筷子默默吃起来。
几人吃完，移步旁侧小厅。
白芍奉上香茶，白菊带着白草收拾杯盏碗碟。
秀宜问：“这时候来，总不能真是来蹭饭的。可是有事？”
“真就是来蹭饭的。”李青竹笑笑，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青花茶盏，“美食不仅可以抚慰人的五脏庙，还能安抚人心。”
“事情不顺？”秀宜轻声问。
李青竹摩挲茶盏的手顿住了，抬头望向秀宜，眸子在烛火的照耀下，透出几分悲伤。
“这案子是陛下亲眼所见的，没什么可查的。”秀宜沉思着，缓缓道，“所愁的，不过是怎么把粮食和私兵找出来。粮食倒也罢了，士兵和普通百姓可不一样，一眼就能瞧出来，怕只能藏在人迹罕至之地？”
李青竹微微蹙眉，神色莫名——一个深闺弱女子，居然懂这些？
秀宜见他目露诧色，冲他浅浅一笑，梨涡乍现。
李青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接着便似打鼓一般，“咚咚咚……”地急促跳动起来，耳朵尖不由慢慢红了。
嘴里只无意识地重复她的话：“人迹罕至之地？”
秀宜瞧着他亮得惊人的双眸，两只手扭着帕子，绞来绞去，犹豫半晌，还是继续道：“我猜私兵藏在云水，那里群山环绕，是京城附近少有的多山之地，且溶洞众多，最大的溶洞可容数万人。偏偏还山高路陡，人迹罕至。”
“既是山高路陡，大军如何过去？”廖珠不解。
李青竹的心只管“咚咚咚”直跳，反应便慢了半拍，此时正好接上廖珠的话：“廖小姐养在深闺，自然不知，士卒比普通百姓强壮有力。普通人去不得之地，他们去得。”
廖珠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来，扭头望向秀宜，语气里透着疑惑：“姐姐这样的深闺弱女，如何知晓这些事？”
秀宜心道：自然是前世经历过的，如何不知？面上却不显，只亲昵地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为何总叫你多看书呢？自然是从书中来。”
又扭头对上李青竹探究的视线：“似乎是早两年从一本云水县志中看到的。”
李青竹眸中隐含深意：“没想到宜姐儿除了医书，还看县志。”
廖珠活泼泼地笑起来了，骄傲地道：“李世子这就孤陋寡闻了。这天下的书就没有我姐姐不看的。”又抬起小手，掰着手指头数，“除了医书，还有史书，游记，县志……话本子也看呢。”
“你姐姐博览群书，你呢？”王氏笑盈盈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秀宜便知王氏是来替她们避嫌的，笑着看一眼李青竹。
李青竹拱手一揖：“伯母。”
王氏忙福身道：“世子安康。”拿帕子掩着嘴笑，“只怕‘伯母’二字当不起。我公爹叫你贤侄呢。”
李青竹讪笑着拱手：“鬼医他老人家抬举，小可可不敢顺竿子爬。‘伯母’二字当得的，当得的。”眼睛便偷偷瞟了秀宜一眼。
王氏分明瞧见，心里好笑，面上只作不知，拉着廖珠道：“你给我绣的海棠花褙子呢？我去瞧瞧。”
廖珠是喜热闹的，如何肯走？
一只手拽着秀宜，嘴里嘟囔着：“还没绣好呢，近日天天看医书，哪有时间？”
王氏狠狠瞪她一眼，低声道：“人家有正事，你添什么乱？”趁她微一愣神，稍稍用力，拽着她走了。
“哎哎哎……”廖珠没提防被母亲拽着走了，犹回过头喊秀宜，声音带着一丢丢委屈，“姐姐，我没添乱。”
“是。妹妹没添乱。”秀宜忍着笑，安抚她。
李青竹笑：“你妹妹蛮可爱。”
秀宜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极好的妹妹。世子可还有事？”
李青竹脱口而出：“世子世子的叫多生分？我小字志节。”
说完，眼睛不自在地转向旁边，不敢看秀宜。
秀宜微觉诧异，也没多想，从善如流。
微微一福身：“志节兄。”
李青竹转过头来，双眸晶亮，笑意从眉梢眼角漾出来，郑重地一拱手：“多谢宜姐儿。”
“谢什么？肯叫你志节兄？”秀宜笑起来。
李青竹摇摇头，望着秀宜：“我在东宫跟太子两人分析，也觉得私兵藏在云水。可问题是，太子手里无兵，皇上也不会允许在这个节点起内乱。这私兵和囤粮怎么找出来？事情就卡在这儿了。我心里烦闷，不觉就想到你这里。”
说到这里，李青竹笑笑，眸中带上期盼：“本是心绪低落，想着来蹭顿美食，慰籍下自己。不想你竟然懂得这些，或者，你会有不一样的思路？”
“为何不跟皇上讨个恩典，不战而屈人之兵？”秀宜问，“只要下道圣旨，跟随三皇子的私兵都是受其蒙蔽，不追究其罪，编入三军为国效力。三皇子已是不成气候，只怕除了极少数死忠的，都会归降。剩下的那点死忠的，又有何棘手？”
李青竹摇着头：“我也这么说。可太子说不成，这算是谋反，挑战的是皇上的权威，皇上必定不能同意。我想着那几万士卒，大都是被三皇子蒙蔽的，说白了，也不过是无辜百姓，实不忍取他们性命。”
“何止呢？溶洞易守难攻，就算最终取了他们性命，朝廷也必将付出很大代价。”秀宜蹙着眉，想着前一世：
三皇子逃出京城，带着五万人起兵，洛水关十万大将遥遥呼应，大夏国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景泰帝在朝堂上就吐了血，夙夜不能寐，积劳成疾……弥留之际嘱咐太子，一定要励精图治，平了叛乱。太子匆匆登基，父亲战死，江南瘟疫，内忧外患，大夏朝风雨飘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