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311章 避难所零号与星火余烬

冰冷。失重。撕裂。

临时回响通道的传送过程远比以往任何一次跃迁都要粗暴和混乱。仿佛不是通过稳定的空间隧道，而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投掷过了一层又一层破碎的维度隔膜。

林奇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体外，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和眩晕中几乎涣散。左臂那混沌的能量在穿越过程中变得极度不稳定，时而沸腾欲裂，时而冰冷死寂，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痉挛。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声将他的意识强行拉回现实。

他重重摔落在冰冷、粗糙、布满碎屑的金属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激起一片灰尘。全身的骨头仿佛散架一般，左臂的异样感更是强烈到让他几乎呕吐。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撑起身体。

眼前是一片昏暗、混乱的景象。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而空旷的金属大厅，但早已破败不堪。高耸的穹顶大部分隐没在阴影中，许多结构已经扭曲、断裂，露出后面杂乱的电线和管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电离尘埃和某种…**有机物混合的刺鼻气味。远处传来隐约的、断续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泄漏的滋滋声，更远处则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整个结构都在呻吟的压力嗡鸣。

应急灯稀疏地分布着，发出忽明忽暗的惨淡光芒，勉强照亮着满地狼藉的废弃物、破损的仪器残骸和早已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污渍。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某种类似真菌的黑色絮状物。

这里就是“避难所零号”？那个在死亡星域中发出脉冲信号的废墟堡垒内部？

“七号？艾拉？”林奇急忙环顾四周。

潜猎七号就摔落在不远处，他第一时间护住了艾拉的生命舱，自己却撞在了一根突出的金属棱角上，额角淌下鲜血。他挣扎着坐起，迅速检查艾拉的情况，脸色依旧凝重但稍微缓和——生命舱在穿越中似乎没有受到进一步损坏。

“我们到了…”七号的声音沙哑，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极端恶劣的环境，“但这鬼地方…看起来不像能‘避难’的样子。”

他手腕上的多功能探测器屏幕疯狂闪烁着一大片红色警告：

【警告：环境辐射超标！】

【警告：大气成分复杂，检测到多种有毒颗粒及未知微生物孢子！】

【警告：空间结构稳定性极低，存在坍塌风险！】

【警告：检测到多种微弱、混乱的能量签名残留…包括但不限于：高能武器残留、静默污染痕迹、未知生物信号、高强度灵能波动残渣…】

【综合评估：极端危险区域！建议立刻撤离！】

“妈的…”七号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防护面罩的过滤等级调到最高，并给昏迷的艾拉的生命舱也加装了额外的外部过滤单元。

林奇也感到皮肤传来阵阵刺痒感，显然这里的辐射和空气污染极其严重。他强忍着左臂的不适，集中精神，尝试调动那混沌的能量感知。

瞬间，无数混乱、破碎、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回响”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饥饿…】

【…好冷…】

【…它们进来了！快跑！】

【…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净化…必须净化…】

【…我不想变成怪物…】

【…警报！第三隔离区失守！】

【…为了…帝皇…？…（混乱的杂音）…】

【…那光…那光是骗局…】

无数亡者的低语、战斗的喧嚣、疯狂的呓语、冰冷的指令…跨越了漫长的时间，依旧残留在这片金属墓穴之中，形成了令人心智混乱的背景噪音。

林奇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急忙收敛了感知。这里的“回响”太过庞杂和负面，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长时间承受。

“脉冲信号的源头…还能感应到吗？”七号处理完伤口，低声问道。当务之急是找到信号的发出者，那可能是这里唯一的“活物”或者…线索。

林奇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再次小心翼翼地释放感知，屏蔽掉大部分杂乱的回响，专注于寻找那规律而稳定的脉冲信号。

很快，他捕捉到了。信号依旧稳定，但似乎…变得更微弱了？而且来源方向…指向这座巨大废墟堡垒的更深处。

“在那边…”林奇指着一个被厚重阴影和倒塌物部分堵塞的巨大通道口，“但信号…好像变弱了…”

七号眉头紧锁：“是因为我们进来了？还是说…发出信号的东西…正在变得虚弱？”这可不是好消息。

“必须过去看看。”七号做出决定，“小心点，这地方绝对不止我们‘活’着。”

两人简单休整了一下，七号将仅剩的武器分配了一下——他自己拿着能量所剩无几的手枪和匕首，给了林奇一把从废墟里捡到的、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能用的高压钉枪作为防身武器。

由林奇指路，七号背着艾拉警戒，三人小心翼翼地向着脉冲信号的方向前进。

通道内部更加破败和危险。地面不时出现巨大的裂缝，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传来呜咽的风声。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能量武器烧熔的痕迹，许多地方还有早已干涸发黑的大片喷溅状污渍。空气中那种**的气味更加浓郁，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甜腥味？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穿过数个同样狼藉的大厅和交叉路口，周围的景象开始出现变化。

他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这里的灰尘和污渍明显被打扫过，墙壁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涂抹着许多粗糙但充满力量的图案——燃烧的星辰、断裂的锁链、指向某个方向的箭头、以及一个重复出现的、由齿轮、闪电和骷髅组成的标志。

地上开始出现一些人为布置的简陋陷阱和警戒线——绊索连接着挂在顶部的金属碎块，地面上插着锋利的金属片，某些通道口被锈蚀的钢板粗糙地焊死。

“有人在这里活动…或者说…幸存？”七号压低声音，眼神更加警惕。在这种环境下能存活下来的，绝不会是善茬。

脉冲信号就是从这片区域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

又绕过几个弯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厚重防爆门封锁的入口。防爆门似乎遭受过可怕的冲击，严重向内凹陷，但被用巨大的金属梁和焊接点从内部强行加固过。门上同样涂着那个齿轮闪电骷髅的标志。

脉冲信号…就从这扇门的后面传来！

门上有一个小小的、锈蚀的观察窗，但里面一片漆黑。

七号示意林奇后退，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用匕首柄轻轻敲了敲金属门。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

没有任何回应。

七号皱了皱眉，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仔细倾听。

里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机械运转的嗡嗡声？还有…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尝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需要从里面打开，或者强力爆破。”七号摇头，“我们的装备不够。”

就在两人思考如何进入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从门上方的一个隐蔽角落传来！

一个布满灰尘的、球形的、带着红色独眼的监控探头，缓缓地转动过来，冰冷的镜头对准了他们！

七号瞬间举枪！林奇也握紧了钉枪！

但那探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独眼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没有任何攻击迹象。

几秒钟后，一个沙哑、失真、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电子合成音，从探头下方一个老旧扬声器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外…来者…？】

【身份…扫描…】

【能量签名分析：复杂…冲突…高威胁…未知…】

【携带…生命体征微弱个体…？】

【目的…？】

声音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七号和林奇对视一眼。七号深吸一口气，沉声回答：“我们收到求救信号而来。没有恶意，寻求信息和帮助。我们的同伴需要紧急医疗救助。”

沉默了片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求救信号…？我们早已…停止对外发射信号… centuries ago…（ centuries ago…）】

【…除非…是‘守夜人’的…自动信标…？但它应该也早已…沉默…】

守夜人信标？林奇心中一动，难道那个脉冲信号是守夜人留下的？

【…你们…如何穿越外面的…污染和…怪物？】声音问道，警惕性丝毫未减。

“运气，还有…一点特殊手段。”七号含糊道，绝不会暴露林奇的能力，“里面的人…还能说话吗？我们需要谈谈。”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只有探头红光规律地闪烁着。

终于，防爆门内部传来一阵沉重的、仿佛锈蚀了百年的齿轮开始转动的刺耳噪音。

咯吱吱——！！！

那扇严重变形的防爆门，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机油、消毒水、腐肉和某种…草药的怪异气味，从门缝中扑面而来！

那个沙哑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进来吧…外来者…】

【…小心脚下…别碰任何东西…】

【…如果你们还保持着…‘人性’的话…】

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绝望的淡漠。

七号深吸一口气，将手枪握紧，率先侧身挤进了门缝。林奇紧随其后。

门后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两人也瞬间怔住，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医疗舱、实验室设备、军火库和…祭坛强行拼凑而成的、光怪陆离的生存据点。

空间广阔，但被各种粗糙焊接的隔板分割成许多区域。许多精密仪器被拆解，零件被用于加固墙壁或制作陷阱。头顶布满了杂乱的电线和管道，滴落着不明液体。墙壁上不仅涂满了那个齿轮闪电骷髅标志，还挂满了各种扭曲的金属雕塑、干枯的植物、以及…某种巨大生物的狰狞头骨！

而在据点中央，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数十个维生舱如同棺材般整齐地排列着！但舱体内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并非完整的人类，而是许多…残缺不全、连接着各种机械义肢和导管、甚至发生了可怕变异的躯体！许多躯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不断蠕动的…黑色真菌毯？似乎正是这种真菌在维持着他们最后的生机？

只有少数几个维生舱是空的。

脉冲信号的源头，正是从据点最深处的一个操作台上，一个不断闪烁着微光的、布满按钮的老旧金属盒子中发出的——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守夜人信标”。

而此刻，在信标旁边，几个身影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了闯入者。

那是怎样的一群“人”啊…

他们大多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油污和血渍的混合作战服和工装，身体或多或少都有机械改造的痕迹，有些改造极其粗糙，露出了线路和液压杆。但更可怕的是，他们裸露的皮肤上，许多人都覆盖着那种蠕动的黑色真菌，这些真菌甚至与他们的血肉乃至金属义肢生长在了一起！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极度的疲惫、麻木、以及一种在漫长绝望中淬炼出的、野兽般的警惕和疯狂。

为首的一人，体型最为高大，近一半的身体都被粗糙的金属义肢取代，一只电子眼闪烁着红光，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则冰冷地打量着林奇和七号。他的脸上也覆盖着部分真菌，说话时，真菌下的肌肉似乎在同步蠕动。刚才的电子合成音，似乎就是从他喉部的发声器传出的。

“你们…是谁？”高大的首领开口，真实的嗓音比电子音更加沙哑难听，仿佛砂纸摩擦。

七号将艾拉的生命舱小心地放在身前：“路过的人，收到信号，需要帮助，尤其是医疗帮助。”他言简意赅，保持最高警惕。

首领的目光扫过生命舱，在看到艾拉苍白的面容时，他那麻木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

“…纯净者？”他嘶哑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很少见了…但她的状态…很糟糕…灵能枯竭…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他抬起头，独眼死死盯着七号和林奇：“你们…不是‘公司’的走狗…也不是‘静默’的傀儡…更不是那些发疯的‘基因窃取者’…你们身上的能量…很…奇怪。”他的目光尤其在林奇那散发着微弱混沌光芒的左臂上停留了很久。

“我们是谁不重要。”七号冷静地回答，“重要的是，我们可能有共同的‘敌人’。而且，我们需要救她。”他指了指艾拉，“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帮助，或者信息。”

首领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一只金属义手，指了指角落一个空着的、连接着许多怪异导管和真菌菌丝的维生舱：“…可以把她放进去…‘母神之毯’也许能暂时稳住她的情况…但能否醒来…看她的意志…和…运气。”

“母神之毯？”林奇看着那些蠕动的真菌，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哼…”首领发出一声嗤笑，“害怕？没有‘母神’的恩赐，我们早就和外面那些行尸走肉一样了！是‘母神’在对抗静默的侵蚀！是祂在维持着这最后的‘绿洲’！”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

七号眼神闪烁，权衡了几秒，最终点了点头。目前看来，这是唯一能稳定艾拉情况的方法了。

在几个同样被真菌部分覆盖的幸存者警惕的注视下，七号小心翼翼地将艾拉转移到了那个空置的维生舱中。淡绿色的液体和黑色的真菌迅速包裹了她的身体。

令人稍感安心的是，艾拉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数值，竟然真的…逐渐稳定了下来，甚至有一丝微弱的回升？

七号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丝毫未减。

“现在，”首领的独眼再次看向他们，尤其是林奇，“告诉我，外来者…你们到底是谁？还有…你那条手臂…那上面的力量…让我感觉…既熟悉…又…恐惧…”

他的话音未落——

呜——！！！呜——！！！

突然，一阵急促、尖锐、不同于之前脉冲信号的警报声，猛地从据点各处的老旧喇叭中响起！

所有幸存者脸色骤变！

首领猛地扭头看向一个布满雪花的监控屏幕，只见屏幕上，据点外围的数个监控点正一个接一个地变成雪花！

一个幸存者跌跌撞撞地跑来，声音充满了惊恐：“首领！不好了！它们…它们又来了！这次…数量好多！而且…好像有什么…大家伙…被惊动了！”

“什么？！”首领的金属义手猛地捏紧，发出嘎吱声，“触发一级警戒！所有能动的人！拿起武器！准备迎敌！”

他猛地转头，独眼死死盯住林奇和七号，语气变得极其冰冷和狰狞：“是你们！是你们把它们引来的？！你们身上那奇怪的能量波动…吸引了它们！”

几乎同时！

轰！！！

据点一侧被厚重钢板加固的墙壁，猛地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灼热的金属碎片四处飞溅！

烟尘中，数个扭曲、狰狞的身影，以及更加庞大的、令人战栗的阴影，发出了嗜血的咆哮，从破口处蜂拥而入！

战斗，瞬间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