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89章 悲鸣漩涡与虚空鲸歌

冰冷的绝望如同墓场本身的真空，紧紧攥住了林奇的心脏。他悬浮在无垠的黑暗废墟中，望着那座再次陷入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徘徊尖塔”，刚刚经历的诡异追杀如同一个冰冷的噩梦。

左臂的暗银纹路依旧残留着应激的刺痛，星辰罗盘在怀中稳定地散发着温热，牢牢指向星墓更深处那个名为“悲鸣漩涡”的坐标。金属日志簿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无名守望者坐化的身影、那份绝望中坚守的日志、冰冷电子音的警告、以及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充满恶意的黑暗力场……所有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

“捕火者”…“悲鸣漩涡”的异常信号…“它们”来了……

危机远未结束，甚至可能刚刚开始。那未知的、以希望为食的阴影，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和目的。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和依旧急促的呼吸，再次确认了罗盘指引的方向——那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星域，连远处恒星的微光都难以触及，只有无数巨大残骸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般沉默地漂浮着。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真空，左臂微光流转，调整方向，将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片深暗空域。

接下来的旅程变得更加压抑和危险。周围的废墟变得更加古老和破碎，许多残骸上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活着的宇宙尘埃和奇异的冰晶增生体。虚空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极其微弱、却无孔不入的、仿佛能渗透灵魂的…低沉嗡鸣声。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痛苦和…某种扭曲的吸引力。

星辰罗盘微微震颤，似乎也在抵抗着这种无形的影响。左臂的灰白能量本能地在他意识外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抵御着那试图钻入脑海的低语。

这就是…“悲鸣”的前奏？

他更加小心，尽量避开那些看起来异常“干净”或者覆盖着奇异增生体的残骸，选择从相对“正常”的废墟缝隙中穿行。偶尔，他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自然的爪痕或撕裂伤口出现在星舰残骸上，仿佛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兽撕扯过。还有一些区域，残留着极其强大的、混乱的能量场，干扰着罗盘的指向，迫使他不得不绕行。

时间再次失去意义。只有罗盘的指引和那无处不在、逐渐增强的悲鸣嗡鸣是唯一的参照。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剧变。

巨大的残骸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虚无、更加动荡的空域。这里的空间似乎都发生了扭曲，光线以不自然的方式弯曲、散射，形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晕。远处，可以看到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缓慢旋转的星际尘埃、气体和无数破碎物质构成的…漩涡状结构！

那就是“悲鸣漩涡”！

它庞大到难以估量，中心是一片深邃的、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漩涡的边缘，无数巨大的残骸和冰冻的小行星被无形的力量捕获，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旋转、碰撞、湮灭，发出无声的毁灭之舞。而那直接作用于意识的悲鸣嗡鸣，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那不再是简单的嗡鸣，而是化作了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哀嚎与嘶吼！仿佛亿万生灵在临终前最深刻的痛苦被抽取出来，凝聚成了这片永恒回荡的绝望交响曲！

林奇感到头痛欲裂，意识仿佛要被撕碎！左臂的屏障剧烈闪烁，艰难地抵抗着这恐怖的精神冲击！星辰罗盘变得滚烫，指针死死指向漩涡的最深处！

信号的源头…就在那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核心黑暗之中？！

这怎么可能？那里是绝对的死地！任何东西进入都不可能再传出信号！

除非…那信号本身，就是一种诱饵？一个陷阱？

日志的警告在他脑海中回响：“…信号编码很古老…像是…求救？但又充满了…扭曲和恶意…必须警惕…”

就在他惊疑不定、艰难抵抗着悲鸣冲击之时——

呜嗷————！！！！

一声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更加浩瀚、却同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苍凉的嘶鸣，猛地从漩涡的另一侧方向传来！这声音穿透了无尽的悲鸣，带着一种洪荒巨兽般的沉重与力量感！

林奇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在漩涡扭曲的光晕背景下，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正缓缓地从一片巨大的星云残骸后浮现！

那是一头“虚空鲸”！

它的体型远超之前在尘埃之民世界看到的那头，宛如一颗移动的小行星！通体覆盖着古老而厚重的、仿佛岩石与金属融合而成的角质甲壳，甲壳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巨大疤痕，以及一些自发光的、如同星座图般的幽蓝能量纹路。它的头部巨大而古朴，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一张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巨口和周围无数缓缓摆动的、感知环境的巨大触须。

它缓缓游动着，动作看似笨重，却带着一种撼动空间的威严和…深深的疲惫与哀伤。那苍凉的鲸歌正是从它体内发出，与“悲鸣漩涡”的绝望之音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与共鸣。

林奇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紧紧贴在一块巨大的残骸后面，惊恐地看着这头洪荒巨兽。这就是日志中提到的、“并非盲目游荡”的虚空鲸？它在守护什么？还是被什么驱使？

虚空鲸似乎并没有发现渺小如尘的林奇。它那庞大的身躯缓缓靠近悲鸣漩涡的边缘，发出更加悠长、更加悲伤的鲸歌，仿佛在与漩涡中的某种存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又像是在…安抚那些痛苦的亡魂？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从悲鸣漩涡那扭曲的光晕深处，数道漆黑的、完全由负面情绪和恶意识凝聚而成的、如同触手般的阴影猛地射出，精准地缠绕向那头虚空鲸！

虚空鲸发出一声痛苦与愤怒的咆哮！它体表的幽蓝纹路骤然亮起，爆发出强大的灵能冲击，试图震碎那些阴影触手！

但那些阴影触手极其诡异，它们仿佛没有实体，虚空鲸的灵能冲击穿透它们，却无法造成有效伤害！阴影触手反而如同附骨之疽般越缠越紧，疯狂地汲取着虚空鲸的生命力和灵能！鲸歌瞬间变得痛苦而扭曲！

林奇看得心惊肉跳！那些阴影触手的气息，与之前在尖塔中遭遇的冰冷黑暗力场同源！是“捕火者”？还是“悲鸣漩涡”本身产生的怪物？

虚空鲸疯狂挣扎，巨大的尾巴拍打着虚空，引起一片空间的震荡，却无法摆脱阴影触手的纠缠！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悲鸣声中充满了绝望！

不能再等了！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这头虚空鲸似乎是唯一能与那诡异阴影对抗的存在！而且，它可能知道漩涡深处的秘密！

林奇眼中厉色一闪，左臂瞬间亮起！这一次，他没有凝聚护盾或进行物理攻击，而是将左臂那独特的、兼具“秩序”与“变化”、尤其是刚刚融合了一丝“低语幽林”生命灵能的灰白能量，高度凝聚，转化为一种极其尖锐的、针对能量体和精神体的“干涉脉冲”！

他瞄准一道正在疯狂汲取能量的阴影触手，左臂猛地一挥！

嗤——！

一道极其凝练的灰白色能量束瞬间跨越虚空，精准地击中了那道阴影触手！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那灰白能量如同一种强效的“中和剂”或“紊乱剂”，在接触到阴影触手的瞬间，其蕴含的“秩序”特性强行干扰了阴影的稳定结构，而“变化”特性则将其部分能量性质暂时篡改、逆变！

嘶啦——！

仿佛热刀切入了黄油，又像是电流短路般的刺耳噪音响起！那道阴影触手剧烈地扭曲、闪烁，汲取过程被强行中断，构成其本体的负面能量甚至发生了一小部分失控的反噬！

虚空鲸的压力骤然一轻！它抓住了这瞬间的机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积蓄的灵能全力爆发！

轰！！！！

缠绕它的所有阴影触手被这股强大的、得到喘息后爆发的力量猛然震碎、湮灭！

虚空鲸摆脱了束缚，但它显然也消耗巨大，体表的幽蓝纹路黯淡了许多，发出疲惫而警惕的低鸣。它那没有眼睛的头部缓缓转向林奇所在的方向，巨大的触须微微摆动，似乎在感知着这个渺小却出手相助的“异物”。

林奇全身紧绷，左臂能量蓄势待发，警惕地感受着虚空鲸的注视。他不知道这个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虚空鲸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发出了一声更加低沉、却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探究和…复杂情绪的鸣叫。同时，一股温和的、带着苍凉古老意味的精神意念，缓缓流向林奇：

【…渺小的火花…奇特的气息…既非静滞，亦非纯粹生灵…】

【…你为何…干扰…古老的哀悼与…惩罚？…】

【…你身上…有‘森林’的味道…还有…‘星核’的微光…以及…‘它们’憎恨的印记…】

【…你在寻找…漩涡深处的…‘谎言’？…】

林奇心中巨震！这头虚空鲸竟然能直接进行精神交流！而且它似乎知道很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用意识回应：“我遵循指引，寻找信号的源头。那是什么？‘它们’又是谁？”

虚空鲸的精神波动带着深深的悲哀与愤怒：【源头？那是…一座坟墓…一个囚笼…一个仍在尖叫的伤口…】

【…‘它们’…是啃噬伤口的蛆虫…是以痛苦与绝望为食的窃贼…是‘永寂’最扭曲的…回声…】

【…它们编织‘希望’的幻影…引诱飞蛾扑火…壮大自身…】

【…离开这里…渺小的火花…这里的‘悲鸣’…会熄灭你的光…】

“我不能离开！”林奇坚定地回应，“我需要知道真相！那信号是否与‘守夜人’有关？与对抗‘轴心’有关？”

听到“守夜人”和“轴心”，虚空鲸的意念产生了明显的波动，那巨大的身躯甚至微微震动了一下。

【…守夜人…阿尔特拉斯…卡珊德拉…那些勇敢而愚蠢的名字…】

【…是的…坟墓中的‘谎言’…与他们的牺牲有关…但也…早已被污染…】

【…真相…被扭曲…希望…已变质…】

【…靠近它…你只会成为…新的食粮…或者…新的囚徒…】

它的意念中充满了警告与劝阻。

林奇沉默了片刻，感受着漩涡深处那不断增强的、充满恶意的诱惑与拉扯感，以及星辰罗盘坚定不移的指向。

“我必须去。”他最终说道，“无论那是陷阱还是希望，那是我目前唯一的线索。请告诉我，该如何安全地接近？或者，您知道其他关于‘织网者’、关于对抗‘轴心’的线索吗？”

虚空鲸发出了一个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意念中充满了无奈：【…固执的火花…如同当年的他们…】

【…安全？接近‘悲鸣之核’…没有安全可言…】

【…但或许…你可以利用‘它们’的规则…】

【…蛆虫们依赖‘悲鸣’而生…却也受其固有的‘频率’制约…】

【…你那种奇特的力量…似乎能短暂地…干扰甚至‘模仿’那种频率？…】

【…也许…你可以伪装成‘悲鸣’的一部分…短暂地瞒过它们…潜入核心…】

【…但时间极其有限…一旦被识破…你将面对整个漩涡的恶意…】

模仿悲鸣的频率？林奇心中一动，回想刚才左臂能量对阴影触手的干扰效果。的确，他的力量似乎对这种负面能量有特殊的干扰甚至暂时“同化”的能力。

“我该怎么做？”

虚空鲸的意念传来一段复杂而晦涩的、关于悲鸣能量特定波动频率的信息流：【…感知它…理解它…然后…让你的力量与之共鸣…但切记…保持本心…不要被同化…否则…你将永远成为悲鸣的一部分…】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

林奇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着那无处不在的、绝望的悲鸣嗡鸣，同时引导左臂的灰白能量，小心翼翼地尝试调整其波动，去贴近、模拟那种独特的频率。

过程极其痛苦和艰难。那充满负面情绪的能量频率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试图将绝望与疯狂植入他的脑海。左臂的能量也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仿佛不屑与这种低劣的能量为伍。

但他咬牙坚持，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星核碎片的守护，艰难地调整着，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渐渐地，他左臂散发的能量波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带上了一丝与周围悲鸣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更加内敛的灰暗色调。他周身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绝望环境开始融合。

虚空鲸发出一声带着些许惊讶的低鸣：【…很快的领悟…奇特的天赋…】

【…走吧…渺小的火花…沿着漩涡的‘流痕’移动…那是相对稳定的路径…】

【…我会…为你歌唱…暂时安抚那些…最饥饿的‘蛆虫’…但无法持久…】

【…愿…古老的星辰…庇护你…】

说完，虚空鲸再次发出了那苍凉而浩瀚的鲸歌，这一次，歌声中似乎带上了一种奇特的、安抚与引导的韵律，如同在黑暗的海域中点亮了一座灯塔。

林奇深深看了一眼那巨大的、伤痕累累的古老生物，郑重地用意识道谢：“谢谢您。”

然后，他不再犹豫，循着鲸歌的指引和罗盘的方向，将自身模拟的悲鸣频率维持在极限，如同一条融入黑暗的鱼，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吞噬一切的“悲鸣漩涡”核心，潜行而去。

周围的悲鸣声变得更加尖锐扭曲，无形的恶意如同毒蛇般窥视着，却被那悠远的鲸歌暂时阻隔、安抚。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