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80章 喧嚣空港与百舌鸟影

维度跃迁的狂暴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酸痛和灵魂层面的剧烈眩晕。林奇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然后又狠狠砸在坚硬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砰！

他重重摔落，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耳边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而混乱的噪音洪流。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蒸汽泄压的嘶吼、能量引擎的低沉轰鸣、各种语言混杂的叫卖与争吵、以及某种…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持续不断的空间背景噪音…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喧嚣！

他强忍着呕吐感，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疼痛，只剩下震撼。

他正身处一条狭窄、肮脏、堆满了各种生锈集装箱和废弃管道的金属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劣质燃料、臭氧以及无数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走廊的墙壁由粗糙的铆接钢板构成，布满了涂鸦和不明污渍。

而透过走廊尽头敞开的、扭曲的舱门向外望去——

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乱到极致的宏伟景象。

他仿佛位于某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艘破烂星舰、空间站残骸、小行星碎片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巨大构造体强行拼接、焊接、捆绑在一起的…超级太空都市的某一层！

上下左右，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层层叠叠、杂乱无章的建筑和平台。粗大的蒸汽管道和黄铜线缆如同巨蟒般缠绕穿梭，连接着各个部分。无数造型各异、大小不一的飞行器如同疯狂的蚊虫般在有限的空域中穿梭、碰撞、起降，发出刺耳的噪音和不时爆发的争吵甚至能量武器交火声！

远处，可以看到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飞船船体被改造成了居住区，窗口透出昏暗的灯光；近处，一些平台被改造成了喧闹的市场，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其中交易、争斗；更远处，还有冒着浓烟的工厂区和闪烁着危险能量光芒的未知区域…

没有天空，只有更高处层层叠叠的金属甲板和支撑结构，以及透过某些巨大缝隙看到的、扭曲流动的、色彩诡异的维度风暴景象！这里仿佛是一个在虚空乱流中勉强维持着存在的巨大蜂巢，每一个角落都挤满了混乱与喧嚣。

这里就是“喧嚣空港”！一个建立在维度间隙风暴中的无法之地！

林奇挣扎着站起身，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暗银纹路传来阵阵刺痛，刚才那次极不稳定的跃迁几乎再次抽干了他刚刚恢复的力量。怀中的星辰罗盘微微震动，似乎也被这极端混乱的能量环境所干扰，指针无规律地轻微摆动。

他必须立刻隐藏起来，并尽快找到那个代号“百舌鸟”的联络人。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衣物破损，沾满油污，看起来和空港里那些最底层的流浪汉或佣兵没什么区别，这反而是一种不错的伪装。他将星辰罗盘和金属卷轴贴身藏好，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适应这震耳欲聋的噪音。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这条废弃走廊，融入了外面的人流…或者说，生物流。

空港内的居民堪称光怪陆离。有穿着厚重防护服、背着呼吸装置的人类；有皮肤呈现各种颜色、长着触须或复眼的外星种族；有半机械改造的义体人；甚至还有一些完全由能量体或奇异物质构成的模糊存在！他们大多行色匆匆，面容警惕或麻木，身上佩戴着各种武器，显然都不是善茬。

语言也极其混杂，初烬之印疯狂运转，勉强能捕捉到一些碎片信息：“…黑蛇帮又和锈带党火并了…”、“…新到的‘灵能尘’纯度怎么样？…”、“…去‘碎骨竞技场’的盘口开了吗？…”、“…听说‘虚空鲸’舰队快要经过这片星域了，准备好捕捞器…”、“…‘王冠’的人又在抓壮丁了，小心点…”

信息杂乱，却勾勒出一个混乱、危险、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世界。

林奇压低帽檐（从某个垃圾堆里捡来的），沿着相对人少的边缘区域移动，试图寻找可能的安全屋或者信息集散地。欧米茄长者只给了“百舌鸟”这个代号和“秘窖”这个可能的安全屋名称，没有任何具体位置。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怀中那卷金属箔卷轴。按照欧米茄的说法，在靠近正确地点或人物时，它可能会有反应。

起初，卷轴毫无动静，冰凉地贴着他的皮肤。

但当他穿过一条充斥着能量武器商店和义体改造黑诊所的街道，拐进一个相对阴暗的、堆满了废弃飞船零件的岔路时，怀中的卷轴突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同时，左臂的暗银纹路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奇异的共鸣感，并非警示，而是一种…微弱的吸引？

有反应！

林奇精神一振，立刻停下脚步，仔细感知着颤动的细微指向。他缓缓移动脚步，像是一个寻找信号的雷达。

颤动的强度随着他的移动发生着微小的变化。他顺着感应，走向岔路深处一个更加偏僻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被巨大管道遮挡住的、不起眼的凹陷区域，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用几种语言写着“废品回收”的破烂灯牌。

卷轴的颤动在这里达到了一个微弱的峰值。

是这里吗？“秘窖”？一个伪装成废品回收站的安全屋？

林奇警惕地观察四周。附近没什么人，只有几个醉醺醺的、穿着破烂太空服的人倒在远处的垃圾堆里呼呼大睡。他深吸一口气，掀开脏兮兮的防尘帘布，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大，但也更加杂乱。各种废弃的机械零件、电路板、武器残骸堆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和化学药剂味道。一个巨大的、满是油污的工作台后，坐着一个身材矮壮、穿着沾满油污的背带裤、戴着一副多功能电子眼罩的…鼹鼠人？或者是某种类似的穴居生物。它正用灵巧的小爪子摆弄着一个复杂的引擎部件。

听到有人进来，它头也不抬，用一个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含糊道：“买东西自己看标价，卖东西先验货，修东西排队，找麻烦…滚蛋。”

林奇没有回答，而是仔细感知着。卷轴的颤动在这里很稳定，但并没有更强烈的指向。看来这里只是相关，并非最终地点。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尝试着说出暗号：“我找…‘百舌鸟’。”

咔嚓！

正在摆弄零件的小爪子猛地一停，那个鼹鼠人（暂时这么称呼）缓缓抬起头，电子眼罩上的镜头伸缩聚焦，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仔细地打量着林奇，特别是他那只隐藏在袖子里、却依旧散发微弱能量波动的左臂。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它才用爪子敲了敲工作台，发出铛铛的响声：“‘百舌鸟’？没听过。买鸟去隔壁街区的宠物市场，虽然那里的鸟多半有毒或者会爆炸。”

它否认了。但林奇注意到，在他说出“百舌鸟”这个词时，对方电子眼的光芒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是‘秘窖’的‘百舌鸟’。”林奇补充了另一个关键词，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鼹鼠人的电子眼再次闪烁了一下，它放下手中的零件，慢悠悠地从工作台后走出来，绕着林奇走了一圈，鼻子抽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

“味道很杂…锈蚀界的油污味…幽林界的青草味…还有墓场那边的死寂味儿…啧啧，跑的地方不少啊。”它嘀咕着，然后突然停下，抬头看着林奇，“谁让你来的？”

“一位…守望星辰的长者。”林奇谨慎地回答。

鼹鼠人似乎撇了撇嘴（如果它有嘴的话）：“老家伙们就喜欢打哑谜。”它拍了拍沾满油污的爪子，“跟我来。”

它走到一堆废弃的服务器机柜后面，在一个不起眼的面板上按了几下。一阵轻微的液压声响起，地面的一块金属板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楼梯。

“下去，左转第三间。别说是我让你去的。”鼹鼠人说完，就回到工作台，继续摆弄它的零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林奇心中警惕，但卷轴的感应和左臂的共鸣都指向下方。他不再犹豫，低头钻入了楼梯。

下面是一条更加狭窄、阴暗的走廊，墙壁上滴着冷凝水，只有几盏昏暗的红色灯提供照明。空气更加污浊，还带着一丝…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他数着门牌，走到左转第三间。这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就很结实的金属门，门上没有标识，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窥视孔。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窥视孔打开，一双锐利、警惕、充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他。

“谁？”一个沙哑、干涩的男性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戒备。

“我找‘百舌鸟’。”林奇再次说出暗号。

门后的眼睛眯了起来：“卖什么的？”

林奇心中一动，想起了欧米茄的提示和卷轴的可能反应。他缓缓将手伸入怀中，并非取出卷轴，而是让它的能量波动稍微释放出一丝。

“我卖…‘古老的答案’。”他尝试着说道。

门后的呼吸声似乎停顿了一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怀中的方向。

几秒钟后，咔嚓一声，门锁滑开。门被打开一道缝隙，只容一人侧身通过。

“进来。快。”那个沙哑的声音催促道。

林奇闪身而入，门在他身后迅速关上并锁死。

房间内十分狭小，只有一张简陋的床铺、一张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和小型武器的桌子，以及一个正在散发着微弱热量的空气循环器。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飞行员夹克的男人正站在门后，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能量电池外露的手枪指着林奇。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却又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偏执般的警惕。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星图、潦草的笔记和模糊的照片，显得杂乱而压抑。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你怎么知道那个代号的？”男人连珠炮似的发问，枪口没有丝毫晃动，“你身上的能量波动很怪…不像‘轴心’的狗，但也不像我知道的任何一边的人。”

“我叫林奇。来自…‘根须守望者’和‘观星台遗民’的指引。”林奇保持双手微举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我带来了他们最后的问候…以及一件东西。”他再次暗示了卷轴。

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缩，枪口稍微放低了一丝，但警惕未减：“薇尔娜？欧米茄那个老瞎子？他们怎么样了？”

“薇尔娜长老为了送我离开，可能已经…欧米茄长者为了启动跃迁，可能也…”林奇的声音低沉下去。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几秒后，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凶狠。

“妈的…静滞的杂种…”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死死盯着林奇，“东西呢？给我看看！”

林奇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取出了那卷金属箔卷轴。

当卷轴暴露在空气中时，其表面流淌的暗蓝色能量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瞬。

男人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伸手去抓，但又强行忍住。

“星谶箔…真的是它…”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艾尔德拉大姐头拼了命送出来的东西…竟然真的…”

他猛地抬头，眼神灼灼地盯着林奇：“你怎么得到它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奇简略地将自己的经历（隐去了一些关键细节）和得到卷轴的过程说了一遍。

男人听完，沉默了很久，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林奇，最终缓缓放下了手枪。

“我叫‘黑隼’，曾经是‘守夜人’外围的‘信天翁’小队成员，负责情报传递和撤离点运营。”他揉了揉脸，声音依旧沙哑，“‘百舌鸟’…是很久以前用的代号了。自从‘永寂之夜’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收到过来自‘观星台’或‘根须’的直接消息了…我以为他们都…”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那张破椅子：“坐吧。你惹上大麻烦了，小子。不仅‘轴心’在找你，‘空港’里也有不少势力对‘守夜人’的遗产垂涎三尺。”

林奇心中一紧：“你知道‘轴心’已经锁定我了吗？”

“废话！”黑隼嗤笑一声，“欧米茄那个老瞎子用他那个破塔的跃迁引擎，动静大得像个信号灯塔！‘永寂网络’的爪牙估计已经嗅着味儿摸过来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像惊弓之鸟一样躲在这里？”

他走到桌边，快速操作着几个仪器，屏幕上闪过大量混乱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空港的监控网络我已经尽可能干扰了，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把东西送到更安全的地方。”

“去哪里？”林奇问道。

“‘秘窖’不止一个。”黑隼快速说道，“有一个更隐蔽的，在‘沉没区’，只有几个核心成员知道。我们必须去那里，尝试破解卷轴里更多的信息，然后联系其他可能还在活动的‘织网者’。”

他快速从床下脱出一个背包，将一些必需品和武器塞进去，动作干净利落。

“我们怎么去？”林奇看着外面混乱的空港。

“我有我的办法。”黑隼拉上背包拉链，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空港有它的规则，也有它的漏洞。跟我走，保持低调，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多问，更别轻易动用你那奇怪的力量，除非我让你跑！”

他将一把看起来老旧却保养良好的脉冲手枪扔给林奇：“拿着防身。希望你用不上。”

林奇接过手枪，入手沉重冰凉。

黑隼走到门边，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缓缓打开门。

“跟上。”他低声道，率先融入了走廊的阴影之中。

林奇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枪，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幽灵般在喧嚣空港混乱的底层通道中快速穿行。黑隼对这里极其熟悉，总能找到最偏僻、监控最少的路径，巧妙地避开人群和巡逻的帮派分子。

周围的喧嚣和混乱仿佛永无止境。他们经过黑市交易现场，经过正在发生小型火并的巷道，经过散发着诡异能量波动的非法实验室…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个堆满废弃燃料桶的岔路口，进入相对安静的“沉没区”连接通道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尖锐、不同于空港日常噪音的、覆盖全区域的警报声突然凄厉地响起！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合成声音通过遍布空港的广播系统响起：

【紧急通告：全体单位注意！】

【检测到高优先级通缉目标能量签名！启动三级封锁程序！】

【所有出口闸门立即关闭！所有内部巡逻队向第七扇区集结！】

【重复！三级封锁！目标威胁等级：烬灭级！格杀勿论！】

林奇和黑隼的脸色瞬间剧变！

“该死！这么快！”黑隼低骂一声，“他们动用空港公共安全系统了！肯定是‘王冠’的那帮杂碎插手了！”

“王冠？”林奇心中一凛，想起欧米茄的警告——警惕戴王冠的幽灵！

“没时间解释了！”黑隼一把拉住林奇，冲向旁边一条更加狭窄的、布满蒸汽管道的维修通道，“计划改变！走紧急通风系统！希望能赶在它们完全合围之前冲出去！”

身后远处，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

追兵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