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45章 沉眠尖塔与夜莺低语

黑暗。

冰冷、潮湿、带着陈腐锈蚀气息的黑暗，包裹着 林奇。他沿着陡峭向下的金属阶梯飞速奔行，身后传来隐约的爆炸轰鸣和能量冲击的震荡感，那是地面上守夜人与肃清者惨烈厮杀的余波。

左手的晶体臂甲 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 细微的裂痕，传来阵阵灼热与刺痛，那是 力量透支的反噬。体内的初烬静炎也沉寂下去，如同耗尽了燃料的炉火，只剩下点点余温，艰难地抵御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伤痛。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左手掌心——那枚白玉罗盘再次散发出柔和的 乳白色光晕，如同黑暗中的指南针，清晰地为他指引着方向。罗盘中央的破碎星辰 微微旋转，将一组不断变化的空间坐标直接映射入 他的脑海。

那是“夜莺”传来的坐标，“沉眠尖塔”的入口。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深入地下。空气越来越潮湿冰冷，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电离臭氧的刺鼻气息。两侧的墙壁从粗糙的岩石逐渐变成锈蚀严重的金属隔板，上面布满了老旧的管线和早已失效的照明装置。

这里似乎是庇护所城市地下更深层的基础设施层，或者说…废墟层。

终于，在向下奔行了近十分钟后，阶梯 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有一个早已停运的 大型货运升降机的井道，深不见底。

而罗盘的指引，明确地指向平台侧壁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维修通道口——一扇布满铁锈的厚重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林奇没有丝毫犹豫，上前用力推开锈蚀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是一条 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维修竖井，井壁布满了粗糙的金属爬梯，向下延伸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下攀爬。身体的 每一处伤口都在 抗议，左臂的晶体臂甲 与 冰冷的金属梯摩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带来阵阵酸麻的刺痛。

爬行了大约 五分钟后，下方传来了微弱的光线和隐约的机器运转的 低鸣。

他加快速度，终于抵达了竖井底部。眼前 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仿佛天然形成，又经过人工的粗糙开凿。洞顶垂下无数 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和线缆束，如同 巨树的 根系。地面堆积着大量的废弃机械零件、破损的集装箱和不知用途的设备残骸，形成了一片杂乱无章的钢铁丛林。

而在这片钢铁丛林的中心，矗立着一座 奇特的建筑。

那是一座利用废弃的大型工业反应堆 外壳和无数拼接起来的金属板材搭建而成的高塔！塔身歪歪扭扭，布满了焊接和补丁的痕迹，充满了一种粗犷而顽强的生存气息。塔顶似乎经过了改造，架设着几个简陋的信号接收器和一门看起来威力不俗的改装防空能量炮。塔身中部，有微弱的灯光从舷窗中 透出，那是整个地下空间唯一稳定的光源。

这里，就是“沉眠尖塔”？“夜莺”的藏身之所？

罗盘的指引确认了 这一点。

林奇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或守卫后，才小心翼翼地穿过堆积如山的废弃物，靠近了那座歪斜的金属高塔。

塔的底部有一个用厚重钢板加固过的 简易门。门上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机油、焊锡、廉价营养膏和某种电子设备过热的味道 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个 拥挤不堪的空间，到处堆满了各种拆解到一半的仪器、散落的 工具、闪烁着故障灯的服务器机柜以及挂在墙上的 各式武器和改装设备。几条粗大的主电缆从墙壁接入，连接着中央一个嗡嗡作响的老旧能源核心，为整个空间提供着电力。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疯狂的机械师工坊，而非一个避难所。

“咔嚓。”

一声轻微的枪械保险打开的声响，从 林奇 侧后方的一堆仪器后面传来。

“别动，菜鸟。慢慢举起手，转过身。”一个略带沙哑、却透着冷静与干练的女声响起，语气不容置疑。

林奇身体一僵，缓缓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

只见在那堆仪器后面，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正是之前在塔顶惊鸿一瞥的那个身影！

她依旧穿着那身贴合的银灰色潜行装甲，脸上戴着遮住大半面容的面具，只露出 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和线条分明的下巴。她的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筒狙击步枪，枪口稳稳地指着林奇的胸口。她的目光 快速而仔细地扫过林奇全身，尤其在他左手的晶体臂甲和右手隐约残留的能量痕迹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你是谁？”林奇沉声问道，没有轻举妄动。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极其危险，而且…实力深不可测。她身上的能量波动 非常奇特，并非静滞，也非初火，而是一种高度凝聚的、带着锐利穿透感的精神能量？类似于他之前感应到的那种击伤仲裁者的力量。

“我？”女人轻笑一声，声音里 带着 一丝 嘲弄和疲惫，“你可以叫我 ‘夜莺’。至于你…一个 被‘轴心’ 追得屁滚尿流，却莫名其妙 拿到了 ‘星辰罗盘’，还差点把庇护所核心给点炸了的菜鸟代行者？”她歪了歪头，“说说看，你是怎么把铁砧那个老顽固坑死的？又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她的语气直接而尖锐，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信任。

林奇皱起眉头，但没有动怒。他简略地 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从被“轴心”抛弃和追杀，到遇到锈火小队，探索锻炉遗址，遭遇静滞心核，铁砧的牺牲，以及最后激活罗盘、引来肃清部队的过程。他隐去了关于湮灭之痕和初烬之印的细节，只说是自己意外 融合了部分静滞心核的力量。

“夜莺”静静地听着，眼神变幻不定。当听到铁砧最终选择留下断后时，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当听到林奇描述激活罗盘、引动核心能量时，她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

“竟然…是这样…”她低声喃喃自语，手中的枪口微微下垂了几分，“老瘸腿…他终究 还是不肯死心…居然真的派出了搜寻队…还 找到了一个你这样的 ‘怪胎’…”她再次仔细打量林奇，目光仿佛要将他看穿。

“你说这里就是庇护所？”林奇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轴心’ 到底是什么？你们…又是谁？”

“夜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她彻底放下了步枪，走到一个 堆满零件的工作台前，拿起一个能量罐喝了一口。

“庇护所？”她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 苦涩，“你眼前看到的，就是 ‘庇护所’ 的全部了。一个躲在坟墓底下，靠着捡垃圾和偷能量苟延残喘的老鼠窝而已。”

她转过身，靠在工作台上，看着林奇：“至于 ‘轴心’…你不是已经亲眼见识到了 吗？一个冰冷、庞大、绝对理性的系统。它编织了一张笼罩无数维度的巨网，所有的代行者，所有的任务，甚至许多世界的生灭，都只是它为了某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终极目的而 进行的… 数据采集和实验过程。”

“我们？”林奇 捕捉到这个词。

“是的，我们。”“夜莺”指了指自己，又 指了指林奇，“所有意识到真相，并试图反抗 或逃离的代行者，都是 ‘轴心’ 眼中的 ‘变异数据’，需要被清理和回收。”

“那 ‘万界之轴’ 呢？”林奇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它 是 ‘轴心’ 的核心吗？”

“夜莺”摇了摇头：“没人知道。‘轴心’ 是 系统，是执行机构。而 ‘万界之轴’…更像是一个传说，一个源头，或者…一个枷锁。据说最初的代行者契约都源自于它，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真正感知到它的存在了。也许 它早已沉睡，也许它本身就是 ‘轴心’ 的一部分。”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刚才闹出的动静 太大了。‘仲裁者’ 只是先头部队，很快，更厉害的 ‘清理者’ 甚至 ‘格式化单元’ 都会被吸引过来。这座破塔撑不了 多久。”

“那我们怎么办？”林奇 心中一紧。

“怎么办？”“夜莺”走到墙壁旁，按下了 一个按钮。墙壁上一块巨大的金属板缓缓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被精心改造和维护的驾驶舱！舱内布满了各种改装过的操控界面和显示屏，中央是一个略显破旧的驾驶座。而 驾驶舱的前方，并非玻璃，而是一块巨大的 晶体屏幕，屏幕上正显示着外面地下空洞的景象，以及一条被强行挖掘出的、通向更深地底黑暗的隧道！

“这是…”林奇愣住了。

“我的 ‘夜莺号’。”“夜莺”拍了拍驾驶舱的 外壳，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用一艘报废的 ‘轴心’ 轻型勘探舰改装的。引擎被我魔改过，能短时间爆发出超越规格的速度，还加装了一套我从某个魔法世界搞来的简陋隐匿法阵。虽然破了点，但跑路够用了。”

她看向林奇，眼神变得严肃：“菜鸟，你 惹来的麻烦太大，这座庇护所残骸已经暴露，不能再待了。想活命，就跟我走。”

“去哪里？”林奇问。

“去找 其他的 ‘种子’，或者… 寻找关于 ‘万界之轴’ 真相的线索。”“夜莺”沉声道，“星辰罗盘不止一个，‘钥匙’ 的碎片也散落在各个维度。只有集齐它们，或许才能 真正理解 ‘轴心’ 的目的，找到反抗它的方法。”

她指了指林奇手中的罗盘：“它应该已经 感应到了下一个碎片的大致方向。我们需要它来导航，避开 ‘轴心’ 的主要监控网络，进行维度跳跃。”

林奇握紧了手中的罗盘，他能感觉到，罗盘确实在微微震颤，指向某个极其遥远而模糊的坐标。

“好。”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没有 别的选择，而且，“夜莺”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

“很好。”“夜莺”似乎对他的干脆很满意，“那就别磨蹭了。去那边角落找个位置 固定好自己。这艘船加速的时候，可不怎么舒服。”

她自己则坐进了驾驶座，熟练地开始启动各种设备。驾驶舱内灯光依次亮起，引擎的低鸣逐渐转变为强劲的轰鸣。

林奇依言走到驾驶舱后部，找了个相对稳固的位置，用安全索固定好自己。他的目光扫过舱内那些风格迥异、 明显来自 不同世界的改装零件和设备，心中对这个神秘的 “夜莺” 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她显然也是一个 善于利用各个世界 “杂学”的高手。

“坐稳了，菜鸟！”“夜莺”喊道，双手猛地推动操控杆！

轰！！！

“夜莺号” 尾部爆发出刺眼的幽蓝色尾焰，整艘船剧烈震动着，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金属高塔，沿着那条挖掘出的隧道，向着地底深处疾驰而去！

几乎就在同时——

轰隆隆隆！！！

他们头顶上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地下空洞剧烈摇晃，大量的岩石和金属结构开始崩塌！

“轴心”的后续部队，已经到了！并且正在暴力拆解整个庇护所残骸！

“夜莺”面无表情，操控着飞船在不断塌方的隧道中精准地穿梭，速度越来越快！

“准备进行维度跳跃！”她大声喊道，“把你的罗盘贴近主控台那个凹槽！”

林奇立刻照做。当罗盘靠近主控台上一个特殊的水晶凹槽时，罗盘光芒大盛，一道 乳白色的光流注入凹槽之中。主控台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复杂的维度坐标和航线。

“锁定坐标！引擎超载启动！”“夜莺”猛地按下了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飞船前方的空间骤然扭曲，一个不断旋转的彩色维度漩涡被强行撕裂开来！

“夜莺号”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扎进了漩涡之中！

在进入漩涡的最后一刻，林奇回头望去，只见身后的隧道已经彻底被崩塌的 岩石和追击而来的肃清者的炮火所淹没…

那座歪斜的钢铁高塔，那片最后的庇护所残骸，彻底化为了废墟。

新的逃亡与追寻，在维度乱流中，再次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