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17章 刮刀营地与静滞密图

“刮刀营地”的内部，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一个在巨大金属残骸内部掏空、扩建而成的蜂巢式堡垒。通道狭窄而曲折，两侧是简陋隔出的房间和工坊，空气中弥漫着焊接的焦糊味、金属摩擦的锐响、劣质能源棒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汗水和绝望混合的、属于末日幸存者的粗粝气息。头顶裸露的管道不时滴下温热浑浊的冷凝水。光线来自摇曳的瓦斯灯和某些发出不稳定嗡鸣的荧光装置。

这里拥挤、嘈杂、压抑，却透着一种顽强的、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秩序。与外面那片死寂燃烧的炼狱相比，这里至少有一丝“人”的气息。

玛琳娜将林奇和叶清尘带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隔间，里面只有两张简陋的金属床板和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

“暂时安全。别乱跑，这里的人对外来者可不都像老娘这么好说话。”她丢下这句话，碧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人，特别是林奇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徽记，随即带着她的队员转身离开，走向营地深处一个把守更严的区域，显然是去“分析数据”和“评估价值”了。

隔间的金属门嘎吱一声关上，并未上锁，但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表明有人看守。

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机。林奇和叶清尘立刻检查自身状况。治疗凝胶的效果显着，皮肤表面的灼伤和炎症消退大半，体内紊乱的能量也暂时平复。但深层次的虚弱和损耗依旧严重。叶清尘的道基受损和世界排斥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这充斥着杂乱机械能量和烬尘污染的封闭环境里更加不适，脸色苍白地盘坐在床铺上，艰难地试图调息，却收效甚微。

林奇的情况稍好。初变之火缓慢吸收着环境中无处不在的热能和极其微量的烬尘辐射，虽然过程依旧伴有针扎般的刺痛，但恢复速度明显快于平常。他仔细感知着手腕上权限徽记刚才传来的残缺信息。

“静滞研究所”…“守秘人遗产”…“高风险高价值”…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盘旋。伦敦的遭遇、锻炉遗址、看守者的悲鸣、还有那本合金日志的记载…碎片化的线索似乎正在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轴心”、失败的“静滞”实验、以及这个同样毁灭于“实验”的焦痕炼狱…它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深刻的联系！而这个“静滞研究所”，可能就是揭开谜团的关键之一！

必须去那里看看！但怎么去？玛琳娜和她的“遗物猎人”显然不是慈善家。他们救下自己两人，绝对是为了“价值”。直接提出探索要求，无异于暴露自己的秘密和目的，很可能被对方彻底控制，甚至直接“拆解研究”。

需要筹码…需要谈判的资本…

他的目光落在叶清尘身上。叶清尘的状态很糟，这个环境对他极度不友好，必须尽快找到改善的方法或者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推开，那个身上挂满仪器的瘦弱少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眼神中充满了技术狂人特有的好奇与探究欲。

“嘿，两位‘外星佬’，”他语气直接，带着电子音效的嗓音有些刺耳，“我是扳手，玛琳娜队里的技术官。老大让我来给你们做个体检‘深化扫描’，顺便…聊聊。”他晃了晃手中的数据板，上面显示着林奇和叶清尘刚才被扫描出的能量图谱，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断滚动。

林奇和叶清尘瞬间警惕起来。

扳手似乎毫不在意他们的戒备，自顾自地走到桌子前，放下数据板，从身上的工具带里抽出两根连接着吸盘的导线：“放轻松，就是采集点基础生理和能量数据，比外面那些烬尘辐射无害多了。”他指了指吸盘，“配合点，对大家都有好处。老大不喜欢不合作的‘货物’。”

“货物”二字让林奇眼神一冷。

叶清尘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剑：“若吾不愿呢？”

扳手嘿嘿一笑，指了指门外和天花板：“那就不好办了。营地的防御系统可是我维护的，虽然破烂，但对付两个伤残人士，尤其是你这种…‘能量排异体’，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必呢？我们又不是‘熔炉堡’那帮喜欢**解剖的变态，也不是‘烬骸帮’吃人的杂碎。我们求财，求知识，公平交易。”

他话里的威胁和利诱都很直接。

林奇按住想要发作的叶清尘，沉声道：“怎么个交易法？”

扳手眼睛一亮，似乎就等这句话：“简单！你们配合扫描，回答我几个问题。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本地化生存建议’，甚至…帮你的朋友搞点能缓解‘排异反应’的抑制剂，虽然效果不敢保证，但总比硬扛着强。”他指了指叶清尘，“他这状态，再不干预，最多两天，就会被这个世界‘消化’掉，变成一滩失去意识的原始能量，或者…更糟，吸引来某些喜欢‘纯净能量’的可怕东西。”

林奇心中一震，知道扳手所言非虚。叶清尘的状态确实在持续恶化。

“…好。”林奇最终点头，对叶清尘使了个眼色。暂时虚与委蛇，获取情报和资源是关键。

叶清尘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算是默许。

扳手满意地笑了笑，将吸盘分别贴在林奇和叶清尘的额头和手腕。冰凉的触感传来，一股微弱的电流和数据流开始侵入他们的身体，试图读取更深层的信息。

林奇立刻暗中调动初变之火，模拟出之前被扫描到的、相对“正常”的能量波动，同时将初变之火的核心和左肩的湮灭之痕死死隐藏。叶清尘也极力收敛剑心，只展现出最表层的真气流动。

扳手看着数据板上飞快变化的数据，时而皱眉，时而兴奋地嘀咕：“奇妙…真是太奇妙了！个体一（林奇），你的能量结构…自适应性强得离谱！居然在主动同化烬尘辐射？虽然效率低下痛苦，但这方向…有点像‘熔炉堡’那帮疯子追求的不完美版本…个体二（叶清尘），完全不同的体系！纯净，有序，但…太脆弱了，就像冰块扔进熔炉…”

扫描持续了数分钟，扳手问了一些关于他们“故乡”能量环境、如何来到此地的问题。林奇半真半假地敷衍，只说是遭遇空间风暴意外流落，对“轴心”和“万界之轴”只字未提。

扳手似乎也不完全相信，但并未深究，他的兴趣更多集中在技术层面。

扫描结束，扳手收回吸盘，兴奋地在数据板上操作着：“值！太值了！老大这次捡到宝了！光是这些能量体系样本，就够我从‘熔炉堡’换三箱高纯燃渣了！”

他抬起头，看向林奇：“好了，按照约定。”他扔给林奇一个小型数据芯片，“里面有一些基础生存指南，包括识别危险区域、常见怪物、以及…附近几个相对安全的废墟坐标和资源点。当然，都是些烂大街的信息，值钱的可没给你们。”

他又从工具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喷雾罐，扔给叶清尘：“‘环境适应抑制剂’，老子自己捣鼓的。喷在皮肤上，能形成一层临时薄膜，一定程度上隔绝这个世界对你这种‘纯净体质’的恶性侵蚀，缓解排异反应。效果大概能维持十二个小时，副作用是可能会轻微头晕和皮肤瘙痒。省着点用，原料不好搞。”

叶清尘接过喷雾罐，迟疑了一下，还是在手臂上试用了一下。一股清凉感蔓延开来，周围环境带来的那种无形挤压和侵蚀感果然减轻了不少，虽然真气运转依旧滞涩，但至少不再持续恶化。他微微点头，算是认可。

林奇将数据芯片插入手腕的权限徽记，徽记微微发热，很快将信息读取完毕。果然是一些基础信息，但其中关于附近地形和废墟的描述，与他从徽记中得到的那幅残缺的“静滞研究所”地图的外围轮廓有部分重合！

“多谢。”林奇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还需要一些食物和水。”

“等着。”扳手摆摆手，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拿回来两包压缩营养膏和两瓶过滤水，“省着点，营地资源紧张。老大说了，你们的价值还没完全评估出来，暂时就这待遇。”

放下东西，扳手又好奇地看了看他们，特别是林奇：“话说，你们刚才在外面，是怎么干掉那只焦痕兽的？虽然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崽子，但那玩意可不好惹。我看现场有异常能量爆发和…某种力场过载的痕迹？你们是不是…捡到了什么‘好货’？”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林奇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他不能直接提静滞研究所，但可以借此抛出一个诱饵。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警惕，沉默片刻，才压低声音道：“…我们在一艘坠毁的大船残骸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破损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金属盒子，上面有个…齿轮和圆圈的标志。我们不小心触发了它，它爆炸了，产生的能量重创了那怪物…但我们也没来得及仔细看…”

“齿轮圆圈的标志？！”扳手的声调猛地拔高，电子音都变调了，一把抓住林奇的胳膊，“是不是那种…摸上去冰冷刺骨，表面有流动光纹的暗蓝色金属？！你们真的找到了‘守秘人’的遗物？！还是能激活的？！”

他的反应极其激烈，呼吸都急促起来。

林奇心中暗喜，面上却更加“警惕”地想要挣脱：“…是又怎么样？那东西已经炸了！”

“炸了？！碎片呢？！还有没有碎片？！”扳手急切地追问。

“…有一些…但我们逃得急，没来得及捡…”林奇“懊恼”地说道。

“废物！天大的废物！”扳手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守秘人’的遗物啊！尤其是还能激活的！那可是无价之宝！‘熔炉堡’的那帮老杂毛愿意用一半的库存来换！你们居然…居然…”他盯着林奇，眼神变得极度热切，“那残骸在哪？还记得位置吗？带我去！只要找到一点碎片，我保证你们在营地里的待遇天翻地覆！要什么有什么！”

林奇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和后怕的表情：“…太危险了…那边还有很多怪物…而且位置有点模糊，需要仔细回想…”

“想！必须想起来！”扳手几乎是在吼叫，“好好想！我去报告老大！这事太大了！”他再也顾不上林奇和叶清尘，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隔间，连数据板都忘了拿。

隔间内再次恢复安静。

叶清尘看向林奇，眼中带着询问。林奇微微点头，低声道：“饵已撒下，等鱼上钩。‘守秘人’的遗物对他们吸引力极大，他们必然会组织探索。那残骸的位置，与我得到的另一幅地图的部分区域重合…”

叶清尘了然，闭上眼睛，继续艰难调息，抓紧每一分一秒恢复力量。

林奇则拿起那包压缩营养膏。膏体呈灰褐色，口感粗糙，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矿物质和化学合成物的味道，但能提供充足的热量和营养。过滤水则带着明显的氯味和铁锈味。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日常饮食，为了生存，别无选择。

他一边慢慢吃着，一边在脑中仔细比对扳手给的基础地图和权限徽记传来的残缺地图。重叠区域指向营地西北方向的一片被称为“锈蚀峡谷” 的巨大裂谷地带。据基础信息描述，那里地形复杂，遍布着古老的金属废墟和活跃的地热喷口，是焦痕兽和烬裔的密集活动区，极其危险，但也被传言埋藏着旧世界的宝藏，吸引着不要命的遗物猎人。

“静滞研究所”的入口，很可能就隐藏在那片峡谷的某个地方。

没过多久，隔间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玛琳娜去而复返，脸色严肃，眼神锐利如刀，身后跟着同样兴奋的扳手和那个沉默的铁塔壮汉。

她径直走到林奇面前，碧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扳手说的是真的？你们发现了还能激活的‘守秘人’装置？在哪？”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林奇深吸一口气，迎着她的目光，知道自己表演的关键时刻到了。

“大致方位记得…但在那之前，玛琳娜女士，我们需要谈一笔…真正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