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203章 河岸喘息与暗流涌动

地下河的流水声潺潺，带着一丝奇异的宁静感，冲刷着众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发光苔藓散发的微弱、柔和的生物荧光，与之前经历的死亡寂静、锻炉炽热、数据冰冷形成了鲜明对比。这里仿佛是伦敦地下庞大迷宫系统中一个被遗忘的、尚未被“园丁”的静滞科技或“织网者”的数据网络触及的角落。

劫后余生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所有人几乎都瘫倒在冰冷的河岸岩石上，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伤势、能量枯竭、精神上的巨大冲击，让这支队伍濒临崩溃的边缘。

冰锋靠坐在一块巨岩下，冰蓝色的眼眸紧闭，周身的寒气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正全力运转着某种深层的恢复法门，试图从近乎干涸的本源中压榨出一丝力量。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呼吸间带着冰晶的碎屑。

幽影靠在对面的岩壁阴影里，帽檐低垂，手中的狙击枪彻底黯淡，他正沉默地拆卸、检查着所剩无几的装备，动作缓慢而精准，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专业和节省。他的伤势不轻，后背被数据锁链擦过的地方，衣物焦黑，皮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数据流腐蚀过的灰败色泽。

莉娜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最后一点清水替依旧昏迷的艾拉擦拭额头，女孩腕间的绿光微弱却稳定，呼吸平稳，仿佛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修复睡眠。莉娜自己的灵能早已枯竭，头痛欲裂，但她强忍着，守护着两个虚弱的同伴。

圣言躺在稍平坦的地面上，虽然依旧虚弱，但脸色红润了许多，呼吸悠长。晨曦之露和静默之心的双重作用，不仅彻底净化了她的静滞伤痕，似乎还略微滋养了她的圣光本源。她睁着眼睛，望着洞顶垂落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苔藓，眼神复杂，似乎在消化苏醒后接收到的庞大而混乱的信息。

林奇独自坐在稍远一点的河滩边，河水漫过他的靴底，带来一丝冰冷的刺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变量之火沉寂在经脉深处，如同熄灭的灰烬。而左肩…那被冰锋暂时封印的湮灭之痕，传来一种沉闷的、饱胀的灼痛，仿佛吞下了无法消化的金属块。更让他心悸的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之前在寂静回廊中，自己不受控制地吐出那些冰冷指令、以及左肩浮现那个奇异暗蓝印记的一幕。

一级权限？守护者遗产？

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和“万界之轴”有关？还是和这该死的、来历不明的湮灭之痕有关？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沉默在蔓延，只有流水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冰锋缓缓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眼眸中恢复了一丝锐利，虽然依旧疲惫。“我们必须尽快恢复最低限度的行动能力。”她的声音沙哑却冷静，“这里并不绝对安全。‘园丁’和‘织网者’的搜索网迟早会覆盖到这里。而且…”

她的目光扫过林奇，“…你之前引发的能量异常和…权限波动，很可能已经引起了更高层面的注意。”

林奇苦涩地点点头：“我知道。”他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但我控制不了它…那感觉…就像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东西…”

“那不是‘轴心’的标准协议。”幽影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指令结构和能量签名…更古老，更…底层。像是系统备份级的最高权限。‘轴心’的惩戒者系统…似乎对其有识别和服从倾向。”

这个分析让所有人背后一凉。

识别和服从？对林奇体内那个诡异的东西？

“你能确定吗？”冰锋锐利的目光看向幽影。

幽影沉默片刻，微微摇头：“数据不足。但根据其压制回廊防御系统的效率和方式，优先级判定…极高。远超我们已知的任何‘代行者’权限。”

这意味着，林奇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掌握了一把极其危险、可能引火烧身的“钥匙”。

“先不考虑这些。”冰锋强行压下疑虑，当前生存第一，“幽影，侦查周边环境，寻找潜在威胁和出路。莉娜，照顾艾拉和圣言。林奇，你…尽量尝试沟通和压制你左肩的东西，绝不能让它再失控。”

她分配完任务，自己也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河边，将双手浸入冰冷的河水中，极寒之气缓缓汲取着水中微弱的能量，艰难地恢复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幽影的身影消失在河道上游的黑暗中。莉娜疲惫地守着两个女孩。圣言挣扎着坐起来，尝试调动微弱的圣光，温暖着虚弱的身体，她的目光不时担忧地看向林奇。

林奇盘膝而坐，意识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避开左肩那危险的区域，尝试重新点燃变量之火。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废墟中重新搭建房屋。每一次能量流转经过左肩时，那湮灭之痕都传来冰冷的拉扯感，仿佛一个黑洞，贪婪地觊觎着任何一丝能量。

他尝试将一丝意识探向那封印，冰锋的极寒封印坚不可摧，将那股恐怖的死寂力量死死锁住。但在封印之后，他隐约能感觉到一种沉睡般的、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悸动，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寂静回廊中那低沉嗡鸣同源的悲伤与古老的气息。

这东西，似乎并不仅仅是“静滞污染”那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久，幽影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返回。

“上游三公里处，有大型地下湖，连接着数条更古老的排污隧道和地质裂缝，结构复杂，干扰强烈，适合隐匿。未发现近期活动痕迹。”他低声汇报，“下游五公里，河道收窄，进入人工修筑的蓄水区边缘，检测到微弱的‘园丁’静滞标识信号，风险较高。”

“向上游移动。”冰锋立刻做出决定。

众人勉强起身，互相搀扶着，沿着河岸向上游艰难跋涉。

地下湖比想象中更加广阔，湖水漆黑如墨，却倒映着穹顶无数发光苔藓和晶簇的微光，如同星空倒悬，美得令人窒息，却也静得令人心慌。湖岸四周有许多天然形成的岩洞和裂缝，提供了众多藏身之所。

他们选择了一个入口隐蔽、内部干燥的岩洞作为临时据点。

冰锋在洞口布下了一层极其微弱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寒冰警戒符文。幽影则用最后一点材料，设置了一个简陋的能量波动屏蔽装置，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能干扰基础的扫描。

做完这一切，最后一点力气也耗尽了。

众人瘫倒在岩洞内，沉重的疲惫感再次袭来，很快，除了负责警戒的幽影，其他人相继陷入了半昏迷式的沉睡。

林奇睡得极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他仿佛悬浮在一片无尽的虚空之中，周围是破碎的、旋转的齿轮、星图和燃烧的熔炉碎片。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是万界之轴？）在不断重复着指令和倒计时。但另一个更加古老、充满悲伤的低沉嗡鸣（寂静回廊的心跳？）在与那冰冷声音对抗、交织。

然后，左肩的湮灭之痕剧烈灼痛，化作一个暗蓝色的齿轮锁链印记，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齿轮、星图、熔炉、甚至那两种声音，都被它拉扯、撕碎、吸收…

最后，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那暗蓝印记悬浮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饥饿感。

他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洞内一片昏暗，只有洞口苔藓的微光和幽影如同雕像般警戒的轮廓。其他人还在沉睡。

左肩的灼痛感依旧存在。

他再也无法入睡，悄无声息地走到洞口，望着外面寂静而瑰丽的地下湖，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不安。

“你醒了。”幽影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没有回头。

“嗯。”林奇应了一声，沉默片刻，问道：“幽影…你经历过…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时候吗？”

幽影的身影似乎微微顿了一下，良久，才缓缓道：“…每一个代行者，都是力量的傀儡。区别只在于，知不知道提线的人是谁。”

这话如同冰锥，刺入林奇的心脏。

是啊，从一开始，他们不就是被“万界之轴”选中，被迫在无数世界中挣扎求存的傀儡吗？那么现在，左肩这诡异的力量，是否只是换了一个提线的人？或者…是提线的人之间，发生了内斗？

就在他沉思之际——

咕噜噜…

平静的湖面中心，突然冒起了一连串巨大的气泡！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湖底翻了个身！

紧接着，整个地下湖微微震动起来！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能量扰动引起的共鸣！

幽影瞬间绷紧，狙击枪抬起（尽管已无弹药），传感器全力开启（尽管大部分失灵）！

冰锋也瞬间惊醒，寒气萦绕周身，冲到洞口！

莉娜和圣言也被惊醒，紧张地望向外面的湖面。

“怎么回事？”冰锋锐利的目光扫过湖面。

“能量读数…混乱…急剧升高…来源…湖底深处…”幽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模式识别…非静滞…非数据流…更像是…大规模维度传输引发的空间涟漪？！”

维度传输？在这个地方？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

湖心处的空间猛地扭曲起来！湖水向四周排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道炽白的、不稳定的光门猛地撕裂空间，骤然打开！

强烈的能量风暴席卷整个地下湖空间，吹得众人几乎站立不稳！

光门之中，景象扭曲变幻，隐约可见…翻滚的云海、悬空的仙山、璀璨的剑光…以及一声愤怒的、清越的龙吟？！

紧接着，一个穿着破损青色道袍、浑身浴血、手中握着一柄断裂飞剑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光门中倒飞而出，狠狠砸落在湖岸边的浅滩上，溅起大片水花！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黑发凌乱，面容俊朗却苍白，嘴角溢血，眼神却锐利如鹰，充满了不屈的愤怒和一丝…懵逼？

光门在他飞出后剧烈闪烁了几下，迅速坍缩、消失！湖面的漩涡也缓缓平复，只剩下那个突然出现的、来自另一个画风的少年，躺在水滩里剧烈咳嗽。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完全超乎想象的一幕。

东方修仙者？从空间门里掉出来的？在这维多利亚时代风格、静滞污染伦敦的地下湖里？！

那少年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冰锋、林奇等人，又看向这奇异的地下环境，眼中充满了警惕和困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断剑，用带着古韵的汉语低喝一声：

“此处是何方妖域？尔等是何人？！”

他的出现，如同在一潭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宁静，也将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推向了一个更加未知的方向。

暗流，从未停止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