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195章 黑修士桥下的阴影

黑修士桥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骨架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的骸骨横跨在浑浊的泰晤士河上。桥下阴影深邃，河水拍打着布满藤壶和苔藓的桥墩，发出空洞而潮湿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腐烂的木头和浓重的铁锈味。

收藏家提供的坐标指向桥墩侧面，一个半没在水下的、早已废弃的泄洪闸口。锈蚀的铁门歪斜地敞开着，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向上延伸的混凝土通道，里面散发着更加浓重的霉味和死水淤积的**气息。

“能量读数极低，无近期活动痕迹，结构…相对稳定。”幽影的身影从通道口的阴影中浮现，低声汇报，手中的探测器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幽光。他帽檐下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桥面方向和上下游的河面。

“相对稳定？”冰锋敏锐地捕捉到那个词，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混凝土内部有轻微的能量侵蚀痕迹，很古老，与‘守秘人’的残留波动吻合，但…混杂着一些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静滞脉动，来源不明，深度未知。”幽影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安全等级：临时。建议短时休整，保持最高警戒。”

有未知风险。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身后的雾中，远处警笛声和能量扫描的嗡鸣正在逼近。“园丁”的搜捕从未停止。

“进去。”冰锋果断下令，“幽影，布置警戒和干扰装置。莉娜，艾拉，照顾圣言。林奇，你跟我检查内部结构。”

众人迅速行动，鱼贯潜入泄洪闸通道。

通道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宽敞，但破败不堪。混凝土墙壁剥落严重，露出锈蚀的钢筋，地面堆积着厚厚的淤泥和不知名的垃圾，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唯一的光源来自冰锋指尖凝聚的幽蓝寒光和林奇变量之火散发的微弱金红光芒，光线摇曳，将扭曲的阴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通道向上延伸了大约三十米，尽头是一个相对干燥的、布满各种废弃阀门和锈蚀控制台的小型控制室。控制室一角，有一个通往更深处的、被厚重铁门封锁的竖井入口，铁门上刻着一个早已模糊的、与“守秘人”风格相似的齿轮与眼睛的徽记，但被厚厚的铁锈覆盖。

这里显然废弃已久，但确实感觉不到“园丁”或“织网者”活动的痕迹，仿佛被时间遗忘。

“就这里。”冰锋停下脚步，寒气扩散，迅速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区域，将依旧昏迷的圣言小心地安置下来。莉娜和艾拉疲惫地靠坐在墙边，抓紧时间喘息恢复。

幽影无声地在通道入口和控制室关键节点布下了几个微小的震动传感器和能量干扰器，最大程度地屏蔽内部的能量波动和预警可能的外部侵入。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但帽檐下的沉默，比以往更加沉重。违抗“轴心”指令的后果，如同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心头。

林奇靠在一个冰冷的控制台边，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带着火星的血沫。强行压制指令反噬和持续奔逃的消耗远超预期，变量之火在体内如同风中残烛，左肩的湮灭之痕传来阵阵空洞的灼痛，那被强行吞噬的静滞数据能量似乎正在缓慢地侵蚀同化着他的力量，带来一种冰冷而陌生的滞涩感。

他摊开手掌，那枚藤蔓石镯静静躺着，内部那滴被污染的晨曦之露光芒黯淡，那一丝灰翳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顽强地抵抗着变量之火的微弱净化。

希望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冰锋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支高效能量合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抓紧恢复。我们时间不多。”她的目光扫过石镯，眉头微蹙，“净化它，需要更强的生命能量引导和…稳定的环境。艾拉的状态和这里都不满足条件。”

林奇接过合剂注入体内，感受着微弱的能量流滋润干涸的经脉，苦涩地摇摇头：“收藏家说需要‘生命源泉’引导和‘初火’锻造…艾拉还未完全觉醒，我的初火余烬也…”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点微弱却异常凝练的金色火星，它似乎对石镯内的污染露珠有着本能的渴望与排斥交织的复杂反应。

“会有办法的。”冰锋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守秘人’留下了治愈的方法，就一定有实现的途径。我们需要信息。”她的目光转向控制室深处那扇封锁的竖井铁门，“那里…或许有线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幽影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干扰器边缘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非‘园丁’制式…非‘织网者’数据特征…更…古老且隐蔽…正在尝试解析…”

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

冰锋寒气骤凝！林奇强行压下伤势，变量之火环绕周身！莉娜和艾拉也紧张地站起身！

幽影手腕上的装置屏幕快速闪烁着一连串无法解读的、扭曲的符文和数据流，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波动源…来自…脚下深处？正在…上升？！速度很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沉重金属摩擦岩石的声响，猛地从脚下深处传来！整个控制室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墙壁上的锈屑簌簌落下！

那扇被封锁的竖井铁门内部，传来巨大的机括转动声和锁链拖拽的轰鸣！

“后退！”冰锋厉喝，极寒之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厚重的冰墙！

众人急速后退，紧贴墙壁！

轰隆隆！！！

竖井的铁门猛地向内爆开！不是被炸开，而是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强行推开！锈蚀的铰链和门栓扭曲断裂，碎片四溅！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古老机油、臭氧、金属熔渣和某种非人气息的怪风从竖井深处狂涌而出！风中夹杂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金属尘埃！

一个庞大、狰狞、充满了蒸汽朋克式粗犷与破败感的金属造物，缓缓从竖井黑暗中升了上来！

那是一个大约三米高、由锈蚀的黄铜管道、磨损的齿轮组、裸露的蒸汽活塞和闪烁不定的真空管拼接而成的人形构装体！它的身躯布满了凹痕和焊接疤痕，一条手臂是巨大的液压钳，另一条手臂则是不断旋转的、布满探针和扫描镜头的复杂传感器阵列！它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单向的暗红色玻璃观察窗，看不到里面的结构，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更令人心悸的是，它庞大的身躯上，缠绕着数条粗大的、不断滴落着幽绿色静滞粘液的生物质触须！那些触须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深深嵌入它的金属关节和管道接口，微微蠕动，散发着与它本身蒸汽朋克风格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气息！

它仿佛是一个被静滞污染侵蚀、发生了可怕异变的古老自动机！

嗡——！！！

构装体头部的暗红玻璃窗猛地亮起！射出两道刺目的、不断扫动的猩红射线，如同眼睛般锁定了控制室内的众人！它那传感器手臂上的各种镜头疯狂旋转、聚焦，发出令人头晕的嗡嗡声！

一个沙哑、扭曲、仿佛由生锈的齿轮摩擦和静电干扰混合而成的声音，从它身躯内部的某个扬声器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入侵…检测…生命信号…确认…】

【协议…检索…守护…职责…冲突…滋…清除…威胁…】

【执行…净化…程序…】

液压钳手臂猛地张开，发出高压气体喷射的嘶鸣！传感器手臂上的数根探针亮起危险的幽能光芒，对准了众人！

它把他们当成了入侵者！而且似乎受到了静滞污染的严重影响，逻辑混乱，充满了攻击性！

“准备战斗！”冰锋冷喝，冰墙厚度激增！虽然状态糟糕，但她的极寒对这种金属构造体应该有一定克制！

林奇变量之火燃烧，试图寻找它的能量核心或弱点，但对方结构混乱且被静滞触须保护，难以锁定！

幽影的狙击枪已经瞄准了它头部那暗红的观察窗，但能量读数显示那里覆盖着极强的能量护盾！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

“等…等等！”艾拉突然怯生生地喊道，她从莉娜身后探出头，翠绿的眸子望着那庞大的、充满威胁的构装体，小脸上虽然害怕，却带着一丝奇怪的疑惑和熟悉感。

她腕上虽然失去了石镯，但她的身体却自发地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纯净的生命能量波动，如同初生的嫩芽，试图触碰那狂暴的机械造物。

那构装体的动作猛地一滞！头部扫动的猩红射线停顿了一下，聚焦在艾拉身上。它内部齿轮的摩擦声和静电干扰音变得更加混乱：

【信号…识别…生命…共鸣…？数据库…比对…遗失…错误…】

【冲突…指令…守护…？清除…？】

【…滋…无法…解析…】

它似乎对艾拉的生命能量产生了反应！陷入了更深的逻辑混乱！

就在这时，莉娜的灵感知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急忙喊道：“它好像不是完全敌对的！它内部有…两种不同的指令在冲突！一种很古老，像是守护，另一种是…静滞污染的侵蚀和扭曲！”

冰锋眼神一凛：“尝试压制它的污染面！林奇！幽影！干扰它的传感器和行动关节！为艾拉争取时间！”

瞬间，战术改变！

冰锋的极寒之气不再试图全面冻结，而是化作无数道纤细却无比冰冷的寒冰锁链，精准地缠绕向构装体关节处那些蠕动的静滞触须！极寒与死寂猛烈冲突，触须剧烈扭动，分泌出更多粘液抵抗，暂时延缓了构装体的动作！

幽影的狙击枪连续点射，特制的电磁干扰弹精准地命中构装体传感器阵列的连接点和能量传输管道，爆开一团团扭曲的电弧，使其扫描和瞄准系统陷入短暂瘫痪！

林奇变量之火高度凝聚，化作数道炽热的火焰钻头，并非攻击要害，而是狠狠钻击向构装体液压系统和齿轮传动的关键节点！高温与金属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火星四溅，强行破坏着它的行动流畅性！

构装体发出愤怒的、夹杂着静电噪音的咆哮，液压钳疯狂挥舞，击碎冰链，探针胡乱射击，幽能光束在控制室内扫射，打得混凝土碎屑纷飞！但它确实被暂时压制、干扰，陷入了混乱的被动！

“艾拉！”莉娜鼓励地看向女孩，“试试和它沟通！用你的感觉！”

艾拉小脸煞白，紧紧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将她那微弱却纯净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暖的溪流般，缓缓导向那狂暴的构装体。她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只是传递着一种安抚、友善和悲伤的情绪。

那构装体的动作再次猛地一滞！头部观察窗的红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内部传来更加激烈的齿轮卡顿和电路过载的噼啪声！

【…共鸣…频率…匹配…核心协议…碎片…】

【…守护…‘源泉’…守护…‘锻炉’…】

【…错误！污染！入侵！清除！…】

【…痛苦…混乱…遗忘…】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那些静滞触须仿佛被激怒，更加疯狂地蠕动，试图彻底接管控制权！

艾拉的额头渗出细汗，身体微微摇晃，她的力量太微弱了，难以穿透那厚重的静滞污染和机械屏障。

就在这时，林奇脑海中那冰冷的信息流，仿佛受到外界激烈能量冲突和艾拉生命共鸣的刺激，再次挣扎着浮现，断断续续地传来信息：

【检测到…古老自动机单位…型号识别：‘守秘人’序列 VII ‘堡垒’守护者…】

【状态：严重损坏，逻辑核心污染，静滞寄生率 41%…】

【检测到微弱‘生命源泉’共鸣…尝试建立净化协议链接…链接失败…能量不足…权限缺失…】

【备用方案：使用…‘初火余烬’…进行…局部‘灼烧净化’…目标：静滞寄生触须根部…风险：可能伤及自动机本体…】

初火余烬？灼烧净化？

林奇眼中光芒一闪！

“冰锋！幽影！压制它的动作，尤其是那条传感器手臂！给我三秒钟！”林奇大吼，变量之火猛地收回，全部力量向内凝聚，沟通着意识深处那点微弱的初火金芒！

冰锋和幽影没有丝毫犹豫，瞬间爆发出最强的控制手段！冰链层层加固，死死缠绕住构装体的液压钳和腿部！幽影的干扰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传感器阵列上，将其彻底瘫痪！

就是现在！

林奇眼中金红色光芒大盛，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炽热、带着创造与净化意味的初火金芒，对准构装体肩部一处静滞触须最密集、嵌入最深的区域，猛地凌空点出！

嗤——！！！

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烙铁烫入腐肉的声音！

那缕初火金芒精准地没入了触须的根部！

下一刻——

嗷！！！！

构装体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无比的金属哀鸣！那不再是静电噪音，而是仿佛拥有生命般的痛苦嘶嚎！

被金芒击中的那几条静滞触须剧烈地抽搐、萎缩、发黑，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蛆虫，迅速变得焦脆！一股浓郁的、令人作呕的静滞恶臭弥漫开来！

缠绕在构装体身上的其他触须也仿佛受到惊吓，猛地回缩！

趁此机会，艾拉的生命能量终于抓住了空隙，涌入了构装体内部！

构装体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头部观察窗的红光疯狂闪烁，最终猛地熄灭了短短一瞬！

当红光再次亮起时，虽然依旧不稳定，却少了许多狂暴，多了一丝…清明与痛苦。

它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和悲伤：

【…净化…脉冲…检测到…‘初火’…特征…及…未觉醒的‘源泉’…】

【…逻辑核心…临时恢复部分功能…协议优先级重置…】

【…警告…后来者…‘静滞深井’…异常活跃…‘看守’…正在苏醒…‘门扉’…松动…】

【…‘祂’的悲泣…即将…穿透封印…】

【…必须…修复…‘锻炉’…重燃…‘初火’…否则…一切…皆归…静寂…】

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躯摇晃，仿佛随时会散架。

【…数据…存储库…部分损坏…访问密钥…】

【…给予…‘源泉’持有者…】

它那传感器手臂艰难地抬起，一根探针伸出，顶端亮起一点微弱的白光，轻轻点向艾拉的额头。

艾拉吓得闭上眼睛，但那白光并无恶意，只是轻轻触碰了她的眉心，随即消失。

艾拉身体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仿佛多了些什么信息。

做完这一切，构装体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庞大的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地向后倒退，重新沉入了那黑暗的竖井之中，只留下最后一句断断续续的警告：

【…快…离开…它们…被…吸引…来了…】

竖井铁门并未关闭，但下面传来了沉重的机械锁死声。

控制室内，只剩下弥漫的金属尘埃、静滞恶臭和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

“堡垒”守护者…静滞深井异常…看守苏醒…门扉松动…修复锻炉…重燃初火…

信息量巨大，令人心惊肉跳！

而艾拉，则怔怔地站在原地，小手捂着额头，喃喃自语：“…钥匙…我好像…看到了一幅地图…和…一个很热很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