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182章 汇合点与枢机的交易

林奇在迷宫般的巷道中穿行，左肩的剧痛和饱胀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刚才与“织网者”遭遇的凶险。变量之火在体内流转，压制着那股因吞噬异种数据能量而产生的不适，初火余烬的温暖力量则缓慢地修复着肋侧的伤口和被过度消耗的精力。

脑海中，幽影传来的那个坐标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指引着方向。那是一个位于白教堂区边缘、靠近码头仓库区的废弃小型货运站，以其错综复杂的铁轨网和年久失修的仓库群着称，是藏匿和暂时躲避的理想地点。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变量之火在脚下形成微弱的推进力，身影在浓雾和阴影中时隐时现，避开主干道和任何可能存在的监控节点。伦敦的夜雾仿佛永无止境，吞噬着光线和声音，也暂时掩盖了他的行踪。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抵达了目的地。

货运站被高大的、锈蚀的铁丝网环绕，内部铁轨枕木腐烂，杂草丛生。几座巨大的、墙皮剥落的仓库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木头、铁锈和淡淡的河水腥气。

坐标指向三号仓库的一个隐蔽的侧门。

林奇小心翼翼地靠近，变量之火在掌心凝聚，感知全力散开。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泰晤士河上偶尔传来的汽笛声和风吹过破洞铁皮的呜咽声。

侧门虚掩着，没有锁。他轻轻推开，锈蚀的合页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货箱和废弃的机械零件，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霉味。仅有几缕惨淡的月光从高处的破窗斜射而下，在布满蛛网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仓库最深处，一堆垒起的木箱后，一点微弱的、被刻意遮蔽的幽蓝色光芒轻轻闪烁了一下。

林奇心中一凛，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绕过木箱，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冰锋靠在一个巨大的齿轮箱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周身的寒气稳定了许多，显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息。她正警惕地注视着对面。

在她对面不远处，那个自称“枢机”的男人——戴着金属呼吸面罩，穿着暗灰色风衣——正静静地站立着，双手抱在胸前，那双淡蓝色的机械眼瞳在面罩后微微闪烁，看不出情绪。他身边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内部结构极其精密的金属工具箱。

而在仓库中央一块相对干净的空地上，莉娜正跪坐在昏迷的圣言身边，双手散发着微弱的苍蓝色灵能光芒，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她的状态，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艾拉蜷缩在圣言旁边，紧紧握着圣言冰凉的手，腕上的石镯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安抚性的绿光，小脸上满是害怕和依赖。

幽影并不在这里。

看到林奇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林奇！”莉娜低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 relief，“你没事太好了！”

冰锋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林奇，在他左肋的伤口和明显气息不稳的左肩上停留了一瞬：“遇到麻烦了？”

“嗯，‘织网者’，甩掉了。”林奇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看向“枢机”，“他是谁？”

“自称‘枢机’，”冰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警惕，“提出了一笔交易。用帮我们稳定圣言状态的情报和一条安全通道，换取我们帮他夺取‘园丁’某个前线节点里的一件装置。”

林奇的眉头瞬间拧紧。交易？在这种时候？与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物？

枢机的机械眼瞳转向林奇，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个经过处理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声音平静地响起：“看来你遭遇了‘织网者’的数据猎犬。能独自摆脱它们，甚至…似乎让其中一个单位失去了信号，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探究。

林奇心中一动，对方竟然能大致感知到他的战果？这情报能力…

“你的交易，我们还没答应。”林奇冷声道，变量之火在体内微微流转，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们的人还没到齐。”

他指的是幽影。

枢机的头部微微偏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

“你的那位擅长阴影与狙击的同伴，很谨慎，也很专业。”枢机平静地说，“他比你们稍早一些抵达了这片区域，但并未直接进入这里。他正在外围进行…‘安全确认’和‘反侦察布防’。很标准的应对流程。”

话音刚落，仓库角落的一片阴影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幽影的身影如同从水中浮出般悄然显现。他依旧戴着宽檐帽，遮住面容，手中的奇特长枪枪口微微下垂，但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姿态。他对着冰锋和林奇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外围暂时安全，没有发现埋伏或追踪。

看到幽影出现，莉娜和艾拉明显松了口气。

“那么，”枢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冰锋和林奇身上，“现在人齐了。我的提议依然有效。时间有限，‘园丁’的搜索网正在收紧，你们这位圣光同伴的状态…也拖不起。”

莉娜急切地抬头：“圣言的情况很奇怪！她的圣光本源没有继续衰弱，但也没有恢复，就像…就像被某种东西‘冻结’或者‘沉淀’了，我无法唤醒她！”

枢机的机械眼瞳转向圣言，扫描般的微光闪烁了几下：“很正常。她过度透支了本源，又接触了‘静滞深井’边缘那种极致的虚无和‘黑泪之钥’的悲伤回响。两种极端对立的力量在她体内形成了短暂的‘静默平衡’。常规治疗无效，反而可能打破平衡导致崩溃。需要特定的‘共鸣频率’进行引导和唤醒。”

他的话听起来专业且切中要害。

“你想要我们帮你取什么？”林奇沉声问道，目光如炬，“‘园丁’的前线节点守卫森严，风险极高。一件装置的价值，能抵得上你提供的这些？”

“一件小东西而已，”枢机的语气依旧平淡，“代号‘静滞共振器原型体’，位于南瓦伦丁街第七号净化塔的地下维护层。那是一个相对外围的节点，守备力量有规律可循。以你们的能力，有心算无心，得手概率在68%左右。至于价值…”

他微微停顿，机械眼瞳的光芒似乎深邃了一些：“…我对‘园丁’的技术本身兴趣不大。我需要的是那件原型体内部记录的、最近一次高强度静滞波动（大概在你们摧毁老磨坊节点时）的环境反馈数据。那对我…或者说，对我背后的‘雇主’，很重要。”

雇主？他背后还有人？

“而你们，”枢机继续道，“得到的将不仅仅是一个安全屋的坐标和稳定圣言状态的方法。作为附加条件，我还可以提供关于…你们在‘深井’中感受到的那个‘祂’的…零星情报。我相信，你们对那个存在，应该充满…疑问和警惕。”

这个筹码，无疑击中了所有人的要害。“祂”的存在，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最大的恐惧和谜团。

冰锋与林奇对视一眼，又看向幽影。幽影帽檐微动，似乎是在极轻微地点头——从战术角度看，攻击一个外围节点，确实比他们目前盲目逃亡或硬闯核心区域要可行得多，而且有明确目标。

“我们如何相信你会履行承诺？”冰锋冷声问。

枢机抬起手，他的指尖弹出一枚极其微小的、如同芯片般的幽蓝色晶体，轻轻一弹，晶体平稳地飞向冰锋。

“这是‘共鸣频率’数据的第一部分，和安全屋的初步坐标。你们可以验证。事成之后，交付装置，我会给你们剩余部分和关于‘祂’的情报。”枢机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你们的‘变量’特质和手中的‘信标碎片’，对我而言，比一件一次性的实验装置更有…长期观察价值。”

这话坦诚得近乎冷酷，反而增添了一丝可信度。

冰锋接住芯片，一丝极寒之气探入，片刻后，她微微颔首：“频率数据…似乎有效，与圣言的状态有微弱的共鸣。坐标点也初步扫描确认，位于地下，能量屏蔽效果很强。”

她将芯片递给莉娜。莉娜小心翼翼地将灵能注入芯片，苍蓝色的光芒与芯片的幽蓝光晕交织，她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几分钟后，她睁开眼，带着一丝惊喜和疲惫：“没错！这个频率…确实能引起圣言本源微弱的‘回应’！虽然很弱，但比我的灵能有效得多！”

希望出现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决策者——冰锋和林奇身上。

风险与机遇并存。攻击“园丁”节点无疑会再次激怒这个庞然大物，但换取来的情报和援助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生路。

冰锋深吸一口气，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决断，她看向林奇：“你的意见？”

林奇沉默片刻，变量之火在体内平稳燃烧，左肩的饱胀感依旧存在，但初火余烬带来的底气让他做出了选择：“可以一试。但我们需要更详细的节点布局和巡逻情报。”

枢机的机械眼瞳似乎亮了一瞬：“很好。情报已经准备好。”

他抬手在腕部一个装置上操作了几下，一道光束投射在仓库斑驳的墙壁上，形成一幅清晰的南瓦伦丁街第七净化塔及其地下结构的立体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能量屏障弱点、巡逻路线、换岗时间、甚至部分守卫的能量特征和推测弱点！其详尽程度，堪比之前那冰冷信息流提供的“攻略”！

“行动时间建议在凌晨4点，守卫最疲惫，也是能量塔进行日常静滞排放，内部干扰最强的时候。”枢机补充道，“我会在外围提供信息支援和必要的…‘电子干扰’。”

计划迅速制定。由幽影负责潜入和装置夺取，冰锋和林奇负责制造混乱和牵制主力，莉娜和艾拉留守仓库照顾圣言。

就在众人准备各自调整状态，等待行动时间时——

呜——！！！

一声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猛地从远处传来，瞬间划破了伦敦夜的寂静！紧接着，是更多、更密集的警报从不同方向响起！声音的来源…正是南瓦伦丁街方向！

几乎同时，仓库外远处天空，数道惨绿色的能量光束冲天而起，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静滞污染标识——最高警戒信号！

“怎么回事？！”莉娜惊骇道。

枢机的机械眼瞳猛地闪烁起来，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掠过：“…第七净化塔节点…主动拉响了最高警报？不是针对外部入侵…内部检测到…异常高浓度活性能量反应？…像是…某种封印或容器被意外打破了？”

他的声音头一次带上了一丝…意外和凝重。

“计划改变！”冰锋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冰寒，“不管那里发生了什么，‘园丁’的主力会被立刻吸引过去！那里现在变成了最危险的漩涡中心！我们不能再去了！”

枢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分析局势，几秒后，他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是的，计划必须变更。意外变量介入。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他的机械眼瞳转向林奇，目光似乎在他左肩停留了一瞬。

“突如其来的高浓度活性能量爆发…会极大干扰‘园丁’的感知和部署，也会吸引几乎所有附近的力量。这反而为你们撤离到安全屋创造了极其难得的窗口期。”

“至于我们的交易…”枢机顿了顿，“…暂时搁置。那枚芯片和坐标，算是…预付的诚意。或许未来，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他的话速加快：“你们必须立刻行动，趁乱离开！安全屋的坐标和初步唤醒方式已经给你们了。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等众人回应，身影向后一退，迅速融入仓库深处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那个精致的金属工具箱和一仓库的谜团。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一切。

远处，南瓦伦丁街方向的警报声越来越凄厉，能量光束的闪烁将那片天空映照得如同鬼域。隐约还能听到某种…狂暴的、充满生命力的咆哮声？与静滞污染的冰冷死寂格格不入。

仓库内，众人面面相觑，局势瞬间逆转。

“不管那是什么，与我们无关。”冰锋果断下令，“幽影，确认撤离路线！莉娜，艾拉，准备移动圣言！林奇，跟我断后！我们立刻前往枢机提供的安全屋！”

信任与否已经不再重要，抓住这混乱的时机，才是生存的关键。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迅速而沉默。

林奇最后望了一眼南瓦伦丁街的方向，变量之火微微躁动。那爆发的高浓度活性能量…让他体内的初火余烬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与渴望？

压下心中的异样，他转身跟上队伍，消失在仓库另一侧的出口阴影中。

伦敦的夜，因意外的变数，变得更加混乱和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