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155章 磨坊魅影与代行者的回响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地下旅社的房间内，空气凝重得如同浸水的羊毛。林奇闭目凝神，引导着变量之火在缝补匠刻画的“静滞隔绝导路”辅助下，艰难地冲刷着湮灭之痕的残渣。那层能量薄膜如同精密的滤网，约束死寂，疏导活性，修复的效率确实显着提升，但过程依旧如同用灼热的细沙一点点磨去坚冰，缓慢而煎熬。

圣言擦拭着那两把名为“哀嚎寡妇”的老式左轮，检查着缝补匠给予的“圣光刻印弹”和莉娜的“灵能冲击瓶”。这些一次性消耗品威力有限，但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创造一丝机会。她的圣光在内敛中酝酿，如同风暴前的海面，平静下蕴藏着磅礴的力量。

莉娜则全神贯注地研究着缝补匠提供的详细地图，灵能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地图上的线条与标注间游走，试图构建出老磨坊内部的结构模型，预判可能的守卫分布和能量节点。她的眉头紧锁，显然感知到的信息并不乐观。

“磨坊内部的静滞污染浓度极高，几乎形成了某种…领域性的压制。”她低声说道，指尖点在地图核心区域，“这里，还有这里，能量反应异常凝聚且活跃，像是大型的静滞信标或者…孵化池。守卫的能量签名大多冰冷而单调，是标准的‘猎犬’和低阶‘净除者’，但数量不少，而且…有至少三个签名强度远超周围，应该是精英单位，可能就在控制节点附近。”

艾拉安静地坐在角落，怀里抱着那个装着老莫里给予的干粮和清水的布包，翠绿的眼眸有些失焦地望着墙壁，仿佛在聆听着远方常人无法感知的低语。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腕上的藤蔓手环，那手环似乎也回应着极其微弱的、充满生机的光泽。

凌晨三点四十分。

圣言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时间到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四人最后一次检查装备和状态。林奇深吸一口气，压下肩头的隐痛和力量的滞涩感，变量之火在导路的约束下稳定燃烧。莉娜将灵能感知收缩到战术范围，如同无形的雷达般扩散开来。艾拉站起身，轻轻拉上了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离开旅社，再次汇入伦敦永不消散的浓雾之中。

越靠近泰晤士河畔，空气中的潮湿与寒意愈重，那股金属与臭氧的怪味也越发浓烈，几乎盖过了河水的腥气。雾色在这里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带着微弱磷光的黄绿，能见度极低。远处，老磨坊巨大的、歪斜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匍匐在河岸边的、沉睡的钢铁巨兽。几盏惨绿色的煤气灯在它的几个角落闪烁，像是巨兽不怀好意的眼睛。

没有走水路。按照缝补匠的指引，他们绕到磨坊西侧。这里的地面更加泥泞，堆满了废弃的工业垃圾和腐烂的木材。一面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排水管从磨坊三楼延伸下来，直插进地面的淤泥里，管壁湿滑，布满了苔藓和不明的粘液。

“从这里上去。”圣言低语，率先上前，双手扣住管道外壁凸起的铆钉和锈蚀的接缝，动作轻盈而敏捷地向上攀爬。莉娜紧随其后，灵能轻微托举，减轻着自身的重量。林奇将变量之火凝聚于手脚，增加抓握力和稳定性，虽然左肩依旧不便，但足以跟上。艾拉则在莉娜的灵能辅助下，也艰难地向上移动。

排水管内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但此刻无人顾及。攀爬过程有惊无险，只有一次，下方浓雾中传来一阵机械关节活动的咔哒声和能量扫描的微弱嗡鸣，一队“猎犬”巡逻而过，绿色的扫描光束几乎擦着管道底部扫过，但并未发现上方的异常。

很快，他们到达了三楼的一个检修口。锈蚀的铁栅栏早已损坏，被一块扭曲的木板勉强遮挡。圣言小心地移开木板，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更加浓重臭气的通道——正是缝补匠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废弃通风管道。

管道内部狭窄、肮脏，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确实如缝补匠所说，似乎很久无人使用。四人依次钻入，匍匐前行。莉娜的灵能感知在前方探路，避开几处结构不稳的区域。

管道向下倾斜，深入磨坊内部。很快，下方传来了更加清晰的声响：低沉的、规律性的机械轰鸣，某种液体循环的汩汩声，以及…一种仿佛许多心脏在同时搏动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沉闷节拍。空气中那种静滞污染的冰冷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艾拉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抗拒。

“下面…就是核心区。”莉娜的声音通过灵能传递，带着一丝压抑，“能量场非常混乱且强大，我的感知受到很大干扰。但可以确定，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开放空间，有很多…生命反应，但都非常…扭曲和痛苦。”

他们移动到管道尽头的一个巨大的、锈蚀的通风栅格上方。透过栅格的缝隙，下方的景象映入眼帘，让即使有所准备的四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挑高的厂房空间。原本的纺织机械早已被清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巨大的、由暗色金属和扭曲生物组织构成的透明培养槽。槽内充满了冒着气泡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粘稠液体，每一个槽内都浸泡着一个…扭曲变形的人形生物！

它们有的肢体异化成了节肢或触须，有的皮肤角质化覆盖着鳞片或甲壳，有的头部肿胀变形，五官移位…但它们都还活着，在液体中无意识地抽搐、挣扎，口中吐出绝望的气泡。无数导管插入它们的身体，似乎在抽取或注入着什么。那些沉闷的心跳声，正是从这些培养槽底部发出的！

而在厂房中央，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绿色水晶聚合体，它延伸出无数脉动的能量导管，连接着所有的培养槽，散发出浓郁的静滞污染和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这就是整个孵化场的能量核心和控制节点！

周围，有不下十台低阶“净除者”在巡逻，它们的外形如同覆盖着金属甲壳的蜘蛛，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中央水晶体的旁边，站立着三个明显不同的身影。

其中一个体型高大，覆盖着厚重的、带有尖刺的苍白色骨甲，手臂化作了巨大的、滴淌着静滞粘液的镰刀状肢体——这正是一种擅长近战杀戮的精英“净除者”，代号“刽子手”。

另一个则悬浮离地，周身环绕着不断旋转的、由静滞能量构成的惨绿色符文圆环，散发出强大的精神压迫力——这是一种稀有的精英单位，“静滞祭司”，擅长范围控制和能量干扰。

最后一个，则完全隐没在一件宽大的、绣着复杂暗纹的黑袍之中，只能从兜帽的阴影中看到两点幽深的光芒。它静静地站在水晶旁，仿佛在监控着整个流程，散发出的气息却比另外两个精英更加晦涩、冰冷且…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智能感。

“三个精英…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的…”林奇的心沉了下去。这里的守备力量远超预期。

“必须破坏那个核心，”圣言目光锐利，“否则这些…东西一旦‘成熟’并被释放出去…”

就在他们观察并快速制定战术时，异变突生！

厂房另一侧的高处，一扇原本紧闭的、锈蚀的铁制维修通道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部猛地炸开！

轰！！！

巨响在封闭的厂房内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净除者”和精英单位的注意力！

烟雾和碎屑中，一个身影疾冲而入！

那是一个穿着紧身黑色作战服、身形矫健如猎豹的女子！她脸上覆盖着简单的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冰蓝色光芒的眼睛！她的速度快得惊人，脚下仿佛踩着无形的冰面，每一次蹬踏都在空气中留下短暂的冰晶轨迹，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在厂房上方的钢梁之间高速移动，规避着下方瞬间袭来的密集能量射线！

“敌袭！最高警戒！”那个隐没在黑袍中的身影发出冰冷的、非人的指令声。

所有“净除者”立刻开火，惨绿色的静滞能量束如同暴雨般射向那名不速之客！

然而，那女子的反应更快！她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转身形，双手一挥，一面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寒冰护盾瞬间凝聚成型，挡住了大部分射线，冰盾与静滞能量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冰屑纷飞！

但她的目的似乎并非战斗！在吸引了全部火力的瞬间，她猛地将一个拳头大小的、闪烁着高频电弧的金属装置投掷向了厂房中央那个巨大的静滞水晶核心！

“阻止她！”黑袍身影厉声喝道，抬手射出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能量箭矢，后发先至，精准地拦截向那个电弧装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厂房另一端的阴影中，又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浮现！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宽檐帽、看不清面目的男子，他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有着超长枪管的狙击步枪，枪口微微一亮！

没有震耳欲聋的枪声，只有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气流通过的嘶声！

那道射向电弧装置的漆黑能量箭矢，在空中猛地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偏转了轨迹，擦着电弧装置飞过，击中了远处的一个培养槽，瞬间将其连同里面的生物一同湮灭！

啪嚓！！！

电弧装置准确地撞在了静滞水晶核心上，瞬间爆开！无数耀眼的蓝色电蛇疯狂窜动，覆盖了整个水晶表面！核心剧烈的搏动猛地一滞，发出的嗡鸣和低语瞬间变得混乱而尖锐！整个厂房的光芒都明暗不定地闪烁起来！所有培养槽中的液体都开始剧烈沸腾，里面的扭曲生物发出痛苦的嘶嚎！

“就是现在！”圣言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一拳轰碎了脚下的通风栅格！

四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猛虎，骤然扑向下方的混乱战场！

他们的目标明确——趁此良机，直取那颗暂时被瘫痪的静滞核心！

林奇的变量之火在掌心凝聚成炽热的长鞭，抽向离得最近的一台蜘蛛型净除者！圣言身先士卒，圣光爆发如同小型太阳，璀璨的光芒不仅灼烧着周围的静滞污染，更暂时干扰了那些依靠能量视觉的敌人的感知！莉娜的灵能冲击波精准地轰向那名悬浮的“静滞祭司”，试图打断它的施法！艾拉则被护在中间，她腕上的藤蔓手环散发出柔和的绿光，形成一个微弱的屏障，抵挡着逸散的混乱能量流！

突如其来的第二波袭击，让本就因第一名闯入者而陷入混乱的净除者们瞬间陷入了更大的失措！

那名踩着冰轨的黑衣女子和那名隐匿的狙击手也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还有另一队人马埋伏在侧。

黑袍身影的幽深目光猛地扫向林奇四人，尤其是在圣言爆发出的纯粹圣光和艾拉身上那奇异的生命气息上停留了一瞬，那两点幽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感到了极大的意外和…某种更深的情绪。

混乱的战场瞬间形成了微妙的三方格局——陷入混乱但依旧强大的净除者守卫、目的不明但同样强大的两名先至者、以及突然杀出直指核心的林奇小队！

“代行者…？”黑衣女子在空中一个急停，避开一道镰刀挥砍，冰蓝色的眼眸惊疑不定地扫过林奇四人，清脆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疑问，在这嘈杂的战场中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个词，如同一声惊雷，在林奇心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