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152章 地下河道的低语与静滞之影

独眼龙老板——他自称“巴克”——提出的交易直白而危险。他不需要钱，他需要的是信息，以及有人去验证一个他无法亲自前往、却又让他日夜不安的猜测。

“酒馆地窖下面，连着一段废弃的地下河道，”巴克的声音压得极低，独眼中闪烁着警惕与某种偏执的光，“老伦敦的血管之一，早就该封死了。但最近几个月，那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不是老鼠，不是水流…是别的东西。”

他描述了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以及偶尔传来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夹杂着诡异韵律的“歌声”。这声音让他心神不宁，让他那些本就不安分的“客户”们更加躁动，更重要的是，他怀疑这动静与河面上越来越频繁的“怪事”有关。

“我的人下去过两个，一个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绿色的眼睛’和‘冰冷的拥抱’，另一个…没再上来。”巴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需要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那些该下地狱的‘雾中玩意儿’在搞鬼，我得早做打算。”他的目光扫过圣言刚才刻意流露的那一丝圣洁气息，“你们看起来…像是能处理这种‘脏活’的人。替我下去看看，把看到的、听到的带回来。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关于河对岸的老磨坊，关于那些绿色的光，甚至…关于一些在这雾都里和你们一样‘不一样’的人。”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交易。他们需要信息，而巴克掌握着通往线索的门票。

短暂的沉默后，林奇点了点头：“带路。”

巴克没有多言，示意他们跟上，转身掀开吧台后面的一块厚重地毯，露出一个嵌在地上的、带着生锈铁环的活板门。一股更浓的、混合着霉菌、铁锈和死水腥气的冷风从缝隙中涌出，其中似乎真的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人极不舒服的低频震动。

“保持警惕，下面可不讲酒馆的规矩。”巴克最后警告了一句，递过来一盏提灯，然后用力拉起了活板门，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狭窄陡峭的石阶，黑暗如同实质般沉淀在下方。

圣言接过提灯，率先向下走去。莉娜紧随其后，灵能如同无形的丝线向前蔓延探查。林奇深吸一口气，忍着伤痛跟上，艾拉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

石阶湿滑而漫长，向下延伸了大约两层楼的深度才到达底部。脚下的地面变得泥泞，空气冰冷刺骨，雾气在这里变成了凝滞不动的、带着恶臭的潮湿。他们仿佛踏入了一条被遗忘的、巨大的地下管道的咽喉。

这里比上面的酒馆更加死寂，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和他们自己的呼吸声。然而，那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壳深处的嗡鸣声确实更加清晰了，像是有某种巨大的、隐藏的机器在远处运转，震动着墙壁和脚下的淤泥。

提灯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中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两侧是斑驳的、渗出粘稠液体的砖石拱壁，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管道向前延伸，远处隐没在无尽的黑暗里，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恐怖巢穴。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莉娜指向管道深处的一个方向，她的灵能感知对能量波动格外敏感，“那种嗡鸣…很怪异，不像是机械，更像是…某种能量场共振。”

“还有别的…”艾拉忽然小声说，声音带着不安，“有很多…很小的…悲伤的声音…很害怕…”她的感知似乎能触及更微妙的情感层面。

四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脚下的淤泥越来越深，有时甚至会没到脚踝。两旁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不是苔藓或霉斑，而是一种结晶化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暗绿色物质，像是某种诡异的沉积物。

林奇体内的变量之火微微躁动起来，左肩的湮灭之痕也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他对这种环境中的静滞污染残留异常敏感。

“这里有很强的静滞污染残留，”他低声道，“虽然很稀薄，但非常…纯粹。不像是在空气中扩散的，更像是从某个源头…泄漏出来的。”

又向前行进了大约一百米，前方的管道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陡坡，坡底似乎是一个更开阔的空间，嗡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变得更加响亮和清晰。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金属与臭氧混合的怪异气味。

提灯的光芒摇曳着，勉强照亮坡底。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较大的蓄水池或调节枢纽，砖石结构更加古老，到处是坍塌的碎块和锈蚀的金属构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枢纽中央的一个景象。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几具惨白的、扭曲的骨架散落在地上，骨骼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脆化和灰败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枢纽中央的墙壁上，紧贴着一片巨大的、如同某种生物组织与机械结构混合而成的诡异增生体！

它由暗哑的、类似金属的纤维和半透明的、搏动着的生物质导管纠缠构成，表面覆盖着那种闪烁磷光的暗绿色结晶。它深深地“扎根”于墙壁的裂缝之中，仿佛在汲取着什么。低沉的嗡鸣声正是从它内部发出，而那些诡异的、断断续续的“歌声”——更像是一种有规律的能量脉冲杂音——也源自于此。

增生体的核心区域，镶嵌着几颗巨大的、如同昆虫复眼般的幽绿色晶体，正散发着冰冷的光芒，缓缓转动，仿佛在监视着整个空间。

“老天…”莉娜倒吸一口凉气，灵能感知到那东西散发出强烈而纯粹的静滞污染，如同一个微型的污染源，“这是什么鬼东西？！”

“静滞信标…或者…某种节点。”林奇的声音凝重无比，变量之火在体内加速运转以抵抗那股强烈的侵蚀感，“它在主动转化能量，扩散污染！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就在这时，那增生体核心的几只幽绿色“复眼”猛地停止了转动，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他们四人身上！

嗡鸣声骤然加剧，变得尖锐而充满敌意！

嗖！嗖！嗖！

数道惨绿色的、如同液态能量构成的触须猛地从那增生体中弹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直刺向最前方的圣言！

圣言反应极快，提灯猛地掷向触须，身体向后急退，同时一直收敛的圣光骤然爆发！

“神圣壁垒！”

一面璀璨的金白色光盾瞬间在她面前凝聚！

嗤——！

惨绿触须撞击在光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圣光与静滞能量剧烈冲突，光盾剧烈摇曳，圣言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攻击它的核心！”林奇强忍着剧痛，右手艰难抬起，一丝微弱的金红色变量之火凝聚成箭矢状，猛地射出！

变量之火撞击在增生体表面，发出一声爆响，炸开一小片生物组织和结晶，那东西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更加尖锐的嗡鸣。但它似乎极其坚韧，损伤并不严重。

更多的绿色触须从增生体表面冒出，如同群蛇乱舞，向他们包围过来！

莉娜立刻将艾拉护在身后，双手虚握，苍蓝色的灵能冲击波如同潮汐般向前涌出，精准地偏转和击碎了数根袭来的触须。但触须的数量太多，再生速度也极快！

“不行！这东西的能量级别很高！而且它在持续吸收周围环境的能量！”莉娜急声道。

战斗的声响和能量的爆发似乎惊动了更深处的什么东西。管道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爬行声，还有某种低沉的、如同许多人在水下同时呻吟的诡异合声，正迅速由远及近！

“有更多东西被引过来了！”圣言格挡开又一次攻击，语气急促。

必须速战速决！

林奇一咬牙，不顾左肩撕裂般的疼痛，将更多的变量之火强行注入右手，火焰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甚至带上了一丝微弱的初火余烬的金芒！

“莉娜！圣言！帮我争取一秒！”

他双手艰难地合拢，将所有残存的力量压缩凝聚，变量之火在他掌心剧烈燃烧，发出噼啪的爆鸣声，一股极其不稳定却蕴含着惊人活性的能量波动扩散开来！

圣言立刻将圣光壁垒收缩到最小，全力防御。莉娜也将灵能凝聚成束，不断击退袭扰的触须。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后面的艾拉，看着那不断蠕动、散发着冰冷与死寂的增生体，看着那幽绿色的、毫无生机的“复眼”，她翠绿的眸子里再次浮现出那种深切的悲伤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

她忽然伸出手，不是对准敌人，而是轻轻按在了林奇的后背上。

嗡——

一股清凉、纯净、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生命力的柔和能量，如同初春的第一股融雪溪流，缓缓注入林奇几乎干涸的经脉！

这能量与变量之火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带着一种抚平创伤、滋养万物的气息。它没有增强变量之火的破坏力，却极大地稳定了其狂暴的活性，并为其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持久力和渗透性！

林奇浑身一震，掌中那原本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的变量之火瞬间凝实、稳定，金红色的光芒大盛，甚至将整个阴暗的地下枢纽照亮！

“就是现在！”

他低吼一声，将这股融合了艾拉注入的奇异能量的火焰，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红色光束，如同烧红的铁针刺入黄油，精准而狂暴地射向了静滞增生体最核心的那颗巨大幽绿复眼！

嗤————————！！！

这一次，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冰水泼入热油般的、持续而激烈的能量湮灭声！

金红色的光束势如破竹地穿透了复眼的防御，深深贯入增生体内部！

那增生体猛地僵住，所有触须瞬间瘫软，内部发出的嗡鸣声扭曲成了尖锐的、仿佛垂死尖叫的杂音！表面的幽绿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大量的暗绿色结晶崩碎、汽化！

最终，在一阵剧烈的、如同痉挛般的抽搐后，整个增生体猛地收缩，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和活性，变成了一堆黯淡的、仿佛燃烧殆尽的残渣，无力地挂在墙上。

核心的复眼碎裂，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郁臭氧味的孔洞。

低频的嗡鸣和诡异的“歌声”戛然而止。

地下枢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那越来越近的窸窣声和呻吟声，提醒着他们危险尚未结束。

林奇脱力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服。艾拉的小脸也变得苍白，似乎刚才的举动消耗了她巨大的精力。

圣言和莉娜迅速上前护卫，目光惊异地看了一眼艾拉，又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圣言斩钉截铁地说道，“巴克要的信息已经拿到了！”

他们毫不犹豫，转身沿着来路狂奔。身后的黑暗中，那令人不安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东西正从污水和阴影中涌出。

这次短暂的遭遇战，他们摧毁了一个静滞节点，但也暴露了自己，并更深地卷入了伦敦地下的恐怖之中。而艾拉那突然展现的、能够滋养甚至“净化”变量之火的能力，更是带来了全新的、巨大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