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145章 湮灭之痕与守秘之人

“湮灭之痕？”

护士平静的话语如同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奇四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这个词精准地描述了他肩膀上那可怕的伤口，仿佛她早已熟知这种远超寻常认知的伤势。

接待厅内温暖而安静，与外界的阴冷雾霾和诡异嘶啸形成了鲜明对比。古老的煤气灯发出稳定的暖黄光芒，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摆满书籍和标本瓶的墙壁上。消毒水与草药的混合气味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辨识的奇异香料味道。

林奇心中一凛，强忍着伤口的空无剧痛，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这位自称护士的年轻女子。她的冷静和精准用词绝非普通维多利亚时代医护人员所能拥有。

“你知道这种伤？”林奇的声音沙哑而警惕。

护士灰色的眼眸波澜不惊，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来，动作专业而高效。“扶他到那边的诊疗椅上。动作轻一点，不要扰动伤口周围的…‘停滞场’。”

圣言和莉娜对视一眼，依言小心翼翼地将林奇搀扶到房间一侧的一张坚固的、铺着洁白亚麻布的金属诊疗椅上。艾拉被轻轻安置在旁边的一张软榻上，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护士戴上一条干净的皮质围裙和一双洁白的棉布手套，拿起一盏可调节的煤气灯，将光线聚焦在林奇的左肩。

近距离的灯光下，那伤口的可怖程度更加清晰。那不是一个简单的贯穿伤，而是一个真正的“空洞”，边缘的血肉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仿佛所有的生机和色彩都被彻底抽离、湮灭，甚至光线照射上去都显得有些黯淡，如同被轻微吞噬。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死寂气息如同恶毒的水蛭，牢牢吸附在空洞边缘，与林奇体内残存的变量之火和初火余烬进行着无声而残酷的拉锯战。

护士仔细观察了片刻，眉头微微蹙起，但眼神中更多的是专注而非惊讶。

“典型的‘湮灭之痕’，”她再次确认道，语气如同在陈述一个教科书案例，“由高度凝练的‘静滞’本源力量直接造成。规则层面的抹除，而非物理或能量层面的破坏。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她抬眼看了看林奇，“看来你本身的力量性质非常特殊，能够在第一时间形成对抗，阻止了它的瞬间扩散。”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圣言沉声问道，圣光在体内暗暗凝聚。这个女子绝非凡俗。

护士放下灯，转身走向一个装满各种瓶罐和器械的玻璃柜，一边挑选着工具，一边平静地回答：“艾琳·阿德勒。如你们所见，是这间‘微光诊所’的管理者和主治医师。主要负责研究和处理一些…常规医疗手段无法解决的‘异常症状’。”她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烧杯和几瓶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药剂，“比如，‘静滞’污染，精神侵蚀，维度不适症，以及…你们带来的这种，‘湮灭之痕’。”

她提到这些超自然概念时，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说感冒发烧一样。

“你知道‘静滞’？‘园丁’？”莉娜忍不住追问，灵能感知试图探知对方的深浅，却如同石沉大海，被一种温和却坚定的无形屏障阻挡了回来。

艾琳护士的动作顿了顿，她侧过头，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我知道很多事，小姐。在这座被迷雾和阴影笼罩的城市里，总需要有人点亮一盏微光，处理那些…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她没有直接回答，却等于承认了她知晓的内情远超常人。

她拿着调配好的药剂回到林奇身边。那药剂在烧杯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不断缓慢变幻的银白色光泽，散发着清凉而纯净的气息。

“这是一种中和剂，”艾琳解释道，用一支顶端镶嵌着细小水晶的银棒蘸取少许药剂，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奇肩头的灰白边缘，“无法修复被湮灭的部分，但可以尝试‘安抚’和‘稀释’残留的静滞本源，削弱它的活性，为你的自愈力量创造条件。过程可能会有些…刺激。”

银棒上的药剂滴落在灰白色的血肉边缘。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那灰白色的边缘猛地波动了一下，那一丝死寂气息仿佛被激怒般骤然活跃，试图反抗！林奇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变量之火本能地剧烈燃烧起来与之对抗。

但艾琳的动作更快、更精准。她手腕稳定，银棒以某种特定的频率和轨迹轻轻划过伤口边缘，更多的药剂被均匀地涂抹上去。那银白色的药剂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镇静”效果，强行将那活跃起来的死寂气息再次压制下去，并将其与周围组织的连接稍稍“剥离”开一丝。

剧烈的对抗感缓缓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感，那死寂气息的侵蚀性似乎真的被暂时抑制了少许。

“有效！”莉娜惊喜地低呼。

圣言也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减少。这个艾琳·阿德勒的手段闻所未闻，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对那种恐怖力量的深刻理解。

“只是暂时的抑制。”艾琳冷静地泼了盆冷水，“‘湮灭之痕’的真正麻烦在于，它撕裂的不仅是**，还有一部分…‘存在性’。常规手段无法修复。你需要更强大的、同源或更高级别的‘变量’之力，才有可能逐步填补这片‘空无’。”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奇手背那微微发热的树苗印记一眼。

她果然知道变量之力！

“你也是‘代行者’？”林奇紧紧盯着她。

艾琳清洗着银棒，摇了摇头：“不。我属于…‘本地资源’。或者说，一个比较特殊的…‘守秘人’。”她走到艾拉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翠绿的眼眸微微闪动，“生命灵光透支，灵魂受到‘静滞’冲击后的自我封闭。她需要静养和温和的能量滋养。”她取出一小瓶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绿色精油，在艾拉的太阳穴和手腕处轻轻涂抹了一些。

处理完这些，艾琳才转过身，正视着四人：“现在，或许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是谁，以及，为什么‘园丁’的猎犬会对你们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在伦敦街头引发骚动？”她的目光扫过林奇的伤，圣言的圣光，莉娜的灵能，最后落在艾拉身上，“你们身上的‘异常’浓度高得惊人，像黑夜里的灯塔。”

林奇沉默了片刻。对方展现了足够的善意和能力，也显露出了对真相的了解。隐瞒似乎没有意义，他们急需信息和帮助。

“我们…是旅行者，”林奇选择了一个谨慎的说法，“被迫卷入了一场…追捕。那些‘傀儡’，还有它们背后的力量，想要清除我们。”

“因为变量？”艾琳一针见血。

林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艾琳的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看向外面依旧翻涌的浓雾。“‘静滞’的阴影正在侵蚀越来越多的世界，伦敦只是其中之一。它们视‘变量’为必须清除的病毒，而你们…”她回过头，“是病毒中格外显眼的那一种。”

“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圣言问道，“那些被污染的人…”

“‘静滞’的低语，”艾琳放下窗帘，“它通过迷雾扩散，潜移默化地影响意志薄弱者，将他们逐渐转化为听命于‘源头的傀儡。伦敦的迷雾，如今不仅是工业的产物，更成了某种…传输媒介。”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教会和苏格兰场对此束手无策，甚至毫无察觉。只有极少数知晓真相的人，在暗中抵抗。”

“源头？”林奇捕捉到这个词。

艾琳摇了摇头：“那不是你们现在应该接触的。知道得越多，越容易被它感知。你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并设法恢复力量。”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羽毛笔，快速写下一个地址。

“我这里不能久留，‘园丁’的爪牙虽然暂时被诊所的防护挡在外面，但它们迟早会找到办法，或者引来更麻烦的东西。”她将纸条递给圣言，“去东区的这个地址，找一个叫‘老莫里’的杂货商。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他那里有办法暂时屏蔽你们身上过于‘醒目’的气息，也能提供一些…不那么合规的物资。”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艾拉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睫毛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触碰到了身下软榻的木质框架。

下一秒，异变突生！

艾拉触碰到的木质框架上，突然浮现出数道极其细微、却瞬间亮起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与之前在“静默之间”看到的那些规则脉络惊人地相似！

几乎同时，诊所角落里的一个原本安静的水晶球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白光，球体内仿佛有无数数据流疯狂闪烁！

艾琳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看向艾拉，灰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

“规则共鸣？！这怎么可能？！她体内竟然有…”

话音未落——

砰！砰！砰！

诊所那坚固的橡木大门猛地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比之前那些傀儡的嘶吼更加沉重、更加狂暴！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正在试图强行破门而入！

门板上镶嵌的金属构件和周围墙壁上隐藏的符文瞬间亮起，形成一道淡白色的光障，但在这狂暴的撞击下，光障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不好！”艾琳失声叫道，“不是那些低级傀儡！是‘净除者’！它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规则波动吸引过来了！快走！从后门！”

她一把抓起桌上一把造型奇特的、如同钥匙般的铜制器物塞给圣言，急速指向接待厅后方的一条狭窄通道：“穿过厨房！后面有一条暗道直通下水道系统！用这个钥匙打开第三道格栅！快！”

剧烈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门板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淡白光障忽明忽暗，随时可能崩溃！

情况急转直下！

林奇强撑着站起，莉娜一把抱起即将苏醒的艾拉，圣言紧握那把铜钥匙。

艾琳冲到墙边，猛地拉动一个机关。墙壁上一排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黑黢黢的通道入口。

“记住！去找老莫里！”艾琳最后喊道，她的眼神无比严肃，“还有，照顾好那个女孩！她比你们想象的…更重要！”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破碎声，诊所的前门连同光障一起，被一股恐怖的巨力轰然撞开！

一个高大、狰狞、覆盖着暗银色金属甲壳、手臂化为巨大静滞力场生成器的机械造物，踏着满地的木屑，冰冷的传感器目光锁定了屋内的所有人！

净除者！园丁的高级单位！

“走！”圣言大喝一声，金发飞扬，残存的圣光猛地爆发，化作一道炽烈的屏障暂时挡住入口，为众人争取了最后一秒的时间。

林奇、莉娜抱着艾拉，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黑暗的通道。

圣言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传来艾琳·阿德勒冷静却带着决绝的声音，以及某种能量装置启动的嗡鸣声和净除者力场撕裂空气的爆响！

黑暗的通道入口在他们身后迅速闭合，将前方的危险与身后的激战暂时隔绝。

冰冷的、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脚下是湿滑的台阶。他们再次被迫逃亡，深入这座迷雾都市更加黑暗的底层。

而艾拉身上引发的异象和艾琳未说完的话，如同新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了他们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