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度代行者 第34章 遗民避难所与往昔回响

黑暗、破碎的痛楚、能量的余波在骨骼间嘶鸣。

林奇的意识如同沉船，在冰冷的深海中挣扎着上浮。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都被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耳鸣般的能量回响打碎。后背仿佛被烙铁印过，火辣辣地疼，那是爆炸冲击波留下的印记。

他强迫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没有预想中回廊那令人疯狂的扭曲景象，也没有冰冷坚硬的机械残骸。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稳定、带着暖意的白光，来自镶嵌在粗糙岩石穹顶上的几块散发着温和光晕的晶体。

空气微凉，却干净，带着泥土、植物和一丝…微弱的电子元件气味。他正躺在一张简陋却干净的石板床上，身上盖着某种粗糙但温暖的织物。

这里…是哪里？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经过人工开凿和加固，石壁上挂着一些编织物，上面绘制着抽象的、充满几何美感的图案。角落里摆放着一些陶罐和木制器具，风格古朴。洞内陈设简单，却有一种难得的、令人心安的秩序感和…生活气息。

与他刚刚经历的疯狂爆炸和认知地狱截然不同。

他尝试运转内力，发现依旧滞涩，但那种被回廊疯狂侵蚀和压制的感觉消失了。这里的能量环境…虽然稀薄，却异常稳定和“干净”。

他强撑着坐起身，肌肉和内脏的抽痛让他闷哼一声。检查了一下身体，外伤似乎被简单处理过，涂抹着一种散发着清凉气味的绿色药膏。脉冲斧和“静滞之心”提灯就放在床边，还有那个装有E-77数据芯片和“活性数据之心”碎片的储物袋也在。

是谁救了他？

他看向石窟唯一的出口，那是一扇由藤蔓和木条编织而成的简陋门帘。

就在这时，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老人。穿着由某种植物纤维和动物皮毛简单鞣制成的衣物，样式古老。他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睿智与平和。他的手中端着一个木碗，里面盛着清澈的水。

看到林奇醒来，老人并不意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林奇从未听过却奇异地能理解其含义的语言说道：“外来者，你醒了。喝点水吧，你的身体受到了能量震荡和物理冲击，需要休息和补充水分。”

林奇警惕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去接水碗。“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老人将水碗放在床边，自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语气平和：“这里是我们‘遗民’的避难所之一。至于我…你可以叫我‘守灯人’。”他的目光落在林奇床边的“静滞之心”提灯上，“看来，是这盏古老的‘巡界之灯’保护了你，并将你引到了这片被遗忘的净土。”

遗民？守灯人？巡界之灯？

信息量巨大。这些人似乎世代生活在这里？而且认识这盏提灯？

“净土？”林奇捕捉到这个词，“这里不是回廊的一部分？”

“是，也不是。”守灯人微微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这里曾经是‘伟大造物’的一个外围维护节点，也是最初的‘污染’爆发点之一。当‘低语’开始吞噬一切，疯狂席卷各个层面时，我们的先辈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利用‘造物’残存的部分核心力量，强行将这片区域从不断畸变的回廊中‘剥离’了出来，形成了一个脆弱的、相对稳定的‘气泡’。”

他指了指头顶发光的晶体：“依靠着这些残存的能量源和严格的‘认知屏障’，我们才得以在此苟延残喘，躲避外面那无尽的疯狂。”

伟大造物？污染爆发？认知屏障？

林奇立刻联想到了苍白之城的“统合意识”和E-77项目！难道回廊的形成，与那种“情感模因武器”或者“源初魔纹”的失控有关？

“伟大造物…是什么？低语又是怎么产生的？”林奇急切地追问。

守灯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追忆和痛苦之色：“那是一个…太过久远和悲伤的故事。‘伟大造物’是先祖们智慧的结晶，一个试图连接万物、共享知识与情感、消除隔阂的宏伟网络。但它被…滥用和扭曲了。某些强大的、来自‘外面’的力量，将一种可怕的‘种子’植入了造物的核心，试图将其变为武器和牢笼。”

“种子？”林奇心中一动，“是不是一种…暗金色的、具有活性和污染性的数据能量？或者与一种能引发情感失控的模因有关？”

守灯人猛地看向林奇，清澈的眼眸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你知道‘苍白之疫’？你见过那些‘镀金噩梦’？”

苍白之疫？镀金噩梦？这似乎是遗民对那种污染的称呼。

林奇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信息：“我在另一个世界，接触过类似的东西。它们被称为‘情感模因武器’，源自‘源初魔纹’的逆向工程和一家名为‘阿波罗生物科技’的机构。”

“阿波罗…”守灯人喃喃自语，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似乎在先祖的某些禁忌记载中提到过…来自星空之外的觊觎者…原来如此…原来一切的源头，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久远和邪恶…”

他看向林奇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凝重：“外来者，你似乎卷入了一场跨越无数维度的巨大风暴。‘苍白之疫’只是那风暴的一个浪头罢了。”

就在这时，石窟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脚步声。

门帘再次被掀开，两个年轻的遗民搀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当林奇看到被搀扶的人时，瞳孔再次收缩！

是青羽！

他看起来比林奇还要狼狈，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痕，那身劲装破损严重，尤其是右臂，衣袖撕裂，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诡异的、仿佛电路烧毁般的焦黑纹路，还在微微散发着焦糊味。他显然受了重伤，而且似乎主要是那种“秩序”能量造成的伤害！

基金会的那一击，对他造成了严重克制！

青羽也看到了林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有惊讶，有无奈，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

“我们在屏障边缘发现了他，他几乎被‘镀金噩梦’吞没，还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冰冷印记’。”一名年轻遗民解释道，他们看向青羽的眼神带着明显的警惕。

守灯人走上前，检查了一下青羽的伤势，尤其是他手臂上的焦黑纹路，眉头紧锁：“这是…‘净除之力’的伤痕。你们遇到了‘纯白缄默者’？”

纯白缄默者？看来是遗民对基金会特工的称呼。

青羽虚弱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一群疯子…差点把整个核心炸了…”

守灯人叹了口气，从一旁的石柜中取出一些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草药和膏脂，开始为青羽处理伤口。“净除之力能有效克制‘苍白之疫’，但对我们这些依旧依赖‘造物’残存能量生存的遗民，同样伤害巨大。它会‘格式化’一切它认为异常的能量结构。”

他的手法娴熟，带着一种古老的能量疏导技巧，青羽手臂上的焦黑纹路似乎稍微淡化了一些，痛苦的表情也略有缓解。

“多谢…”青羽低声道。

守灯人摇摇头：“不必谢我。你们能来到这里，既是偶然，或许也是‘巡界之灯’的指引。它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守护者了。”他再次看向那盏提灯，眼神中带着一丝怀念和哀伤。

林奇和青羽沉默下来。两人都身受重伤，暂时失去了争斗的能力和心思。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避难所里，面对共同的救命恩人和深不可测的回廊真相，之前的敌对情绪似乎暂时被压下了。

“守灯人前辈，”林奇再次开口，语气恭敬了许多，“您刚才说，回廊…或者说‘伟大造物’，是被来自‘外面’的力量植入了‘种子’。您知道那些‘外面’的力量，具体是什么吗？还有，‘源初魔纹’又是什么？”

守灯人处理伤口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石窟，看到了无比久远和恐怖的过去。

“那些力量…来自比星辰更遥远、比黑暗更深邃的地方。先祖们称它们为‘虚空织影者’或者…‘苍白之眸’。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概念性的、侵蚀性的规则，渴望将一切有序、鲜活的存在，都转化为它们冰冷、永恒、同质的‘苍白国度’的一部分。而‘源初魔纹’…”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和凝重：“那并非造物，而是…发现。据最古老的记载所述，它是某个更古老、早已寂灭的文明试图理解乃至对抗‘织影者’而留下的遗产，蕴含着创造与毁灭的原始力量。但它本身也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性，如同双刃剑…”

虚空织影者？苍白之眸？苍白国度？

这些名字让林奇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仿佛触碰到了某个远超想象的、庞大黑暗的一角。

“那‘万界…’”林奇差点脱口而出“万界之轴”，但还是强行忍住。这个名称太过敏感，他不能确定守灯人对其的态度。

守灯人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想问那个将你们送来此地的‘存在’，是吗？”

林奇心中一震，点了点头。

守灯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对于那个‘存在’，我们知道得很少。它似乎比‘织影者’更加中立，也更加…难以理解。它像是一个冷漠的观察者，又像是一个…筛选机制。有时它会送来像你们这样的‘变量’，有时又会抹除一些过于危险的‘异常’。先祖们猜测，它或许与维持某种更宏大的、多元宇宙层面的‘平衡’有关。但它的真正目的…无人知晓。”

变量？筛选？平衡？

这似乎与林奇之前的猜测部分吻合。

“那我们…还能离开吗？”青羽虚弱地问道，他更关心现实问题。

守灯人看向他：“离开？很难。回廊核心的爆炸引发了大规模的能量风暴，现在外面的情况比之前更加混乱和危险。而且，‘纯白缄默者’很可能还在附近徘徊。你们需要时间恢复，我们也需要观察风暴的平复情况。”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们身上都带着深深的‘回廊印记’和…其他世界的‘气息’。一旦离开这个避难所的屏障，很容易再次被回廊捕捉，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林奇和青羽的心都沉了下去。难道要被困在这里？

“不过…”守灯人话锋一转，“或许…还有一个方法。”

两人立刻看向他。

“避难所的能量正在缓慢衰减。我们需要定期有人冒险外出，去附近尚未完全畸变的‘造物’节点收集能量，维持屏障。”守灯人缓缓道，“如果你们恢复得足够好，或许可以协助我们完成下一次收集任务。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可以尝试寻找离开的路径，或者…找到更多关于回廊和你们自身答案的线索。”

他看向林奇手中的提灯：“‘巡界之灯’能指引相对安全的路径，但它也需要补充能量。而能量节点附近，有时会有一些…残留的往昔回响，或许能让你们看到一些过去的碎片。”

这是一个机会，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林奇和青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和凝重。

他们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信息。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林奇沉声道。

守灯人点了点头：“当然。你们先休息吧。食物和水会送来。记住，在这里，尽量保持内心的平静，不要滋生强烈的情绪波动，屏障虽然能隔绝大部分低语，但并非绝对。”

说完，他示意那两个年轻遗民离开，自己也起身，走出了石窟。

石门帘落下，将空间留给两个来自不同地方、却同样陷入困境的代行者。

寂静笼罩下来。

良久，青羽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虚弱：“合作？暂时。直到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方法。”

林奇看着他手臂上那可怖的伤痕，点了点头：“可以。但信息共享。”

“公平。”青羽闭上眼，开始默默运功疗伤。

林奇也重新躺下，感受着药膏带来的清凉缓解着疼痛，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遗民、守灯人、伟大造物、虚空织影者、源初魔纹、万界之轴…

越来越多的碎片浮现，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真相。

而他手中的提灯，似乎正是串联起这些碎片的关键之一。

恢复，然后去探索，去收集能量，也去…寻找答案。

这场回廊之旅，远未结束。而这一次，他或许能触摸到那疯狂表象之下，更深层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