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把第七页监控截图钉在白板上时,咖啡杯底的渍痕刚好在桌面上洇出个浅褐色的圆。截图里赵启东正弯腰钻进黑色轿车,后颈那道月牙形的疤在顶灯反射下泛着冷光——那是去年在码头仓库被碎玻璃划的,当时他攥着莫鸿伪造的文物清单,指节捏得发白。三天前飞的苏黎世,林悦指尖敲着屏幕上的航班信息,但他名下所有银行卡在起飞前两小时集中发生了转账,收款方都是巴拿马的空壳公司。
站在对面的陈默把热可可往她手边推了推。这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总带着股薄荷味的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赵启东的社会关系,其中莫鸿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可莫鸿案在上个月就结了,赵启东作为污点证人,按理说正该拿着 witness protection 的补贴……
他把城南那间印刷厂低价转了。”林悦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那间印刷厂是莫鸿伪造古籍的窝点,半年前警方突袭时,赵启东就躲在印刷机后面,怀里还揣着没来得及销毁的铜制活字。当时她隔着防爆盾看过去,男人睫毛上沾着灰,像只受惊的灰雀。
陈默的笔顿在纸上。转让价格是市价的三分之一,接手的是家名不见经传的文化公司,法人信息全是假的。他翻到备注页,那里贴着张印刷厂的照片,卷闸门上用红漆喷的“鸿业”二字被划得乱七八糟,更奇怪的是,他连郊区那栋度假别墅都挂牌了,钥匙昨天寄到了中介公司,里面的家具电器全没了,像被洗劫过。
林悦起身时带倒了椅子,金属腿擦过地板的刺耳声响让两人都顿了顿。她走到窗边,楼下的梧桐树正落着今年第一拨叶子,风卷着碎金似的阳光掠过街面——去年这个时候,她就是在这条街上第一次见到赵启东,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蹲在报刊亭前买晚报,手指在社会版的莫鸿案报道上反复摩挲。
查那辆黑色轿车。她忽然开口,玻璃上的倒影把瞳孔映得很深,监控显示他从警局出来后就上了这辆车,车牌号是假的,但轮胎纹路里沾着红土——城郊的废弃矿场才有这种土。
陈默刚要应声,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技术科的同事,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急促:林队,我们恢复了赵启东别墅里被格式化的电脑硬盘,里面有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发现……是莫鸿的尸检报告,还有段监控录像。
林悦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莫鸿在上个月的庭审前夜死于看守所,官方结论是突发心梗,但当时她在现场闻到过一丝苦杏仁味,法医却说只是消毒水混合了霉变的味道。录像里有什么?
是莫鸿死前两小时,技术科的声音压低了,有人进过他的单人牢房,穿着狱警制服,但脸被帽檐挡住了。不过……那人左手手腕上有块梅花形的烫伤疤,和赵启东一模一样。
咖啡杯在这时突然从桌角滑落,褐色液体溅在陈默的笔记本上,晕开的墨渍刚好遮住莫鸿的名字。林悦盯着那片污渍,忽然想起赵启东在作证时说过的话——他说莫鸿总在深夜对着幅古画喃喃自语,画里是片被浓雾笼罩的山谷,谷底用朱砂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折断翅膀的鸟。
让技术科把录像发过来。她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白板上的照片,赵启东在机场的侧脸照与莫鸿的入狱照并排贴着,两人嘴角竟有着相似的弧度。“另外,查苏黎世所有与‘山谷’‘符号’相关的画廊和拍卖行,还有……”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印刷厂转让合同的扫描件上,甲方签名处的墨水洇得格外深,像被人反复描摹过,查那家接手印刷厂的文化公司,股东里有没有姓‘顾’的人。陈默抬头时,正好看见林悦把赵启东的出入境记录塞进文件夹,封面上的“绝密”印章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窗外的梧桐叶还在簌簌下落,有片刚好粘在玻璃上,像枚被遗忘的指纹。
印刷厂的卷闸门被拉开时,铁锈味混着油墨香扑面而来。陈默举着紫外线灯扫过墙面,光柱里浮动的尘埃突然在某处亮起来——是枚模糊的鞋印,尺码与赵启东常穿的那双登山靴完全吻合。
林队你看这个。他蹲下身,指尖点向墙角的暗格。那里有半张被撕碎的信纸,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蜡油,残存的字迹是用红墨水写的:……第七处符号在青铜器内侧,他们已经发现了前三处……
林悦突然想起莫鸿案里的关键证物——那尊被鉴定为赝品的商代青铜鼎,内壁确实有几个无法辨识的刻痕,当时专家说只是铸造时的瑕疵。她掏出手机翻出鼎的照片,紫外线灯的光打在屏幕上,那些刻痕竟与信纸上的符号隐隐呼应。
赵启东在转移这些符号。她把信纸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莫鸿不是心梗,他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被灭口。
仓库深处传来老鼠跑过的窸窣声,陈默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在印刷机的齿轮缝隙里,卡着枚银质袖扣,上面刻着朵半开的梅花——和赵启东烫伤疤的形状一模一样。这是定制款,去年限量发售过一百对,购买记录里有赵启东的名字,但他说早就弄丢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