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白炽灯泛着冷光,把白露的脸照得像张褪色的纸。手铐在她腕上硌出红痕,金属反光晃得苏然眼疼。
2014年3月17日晚十点,你在江北区临江大道尾随受害者沈曼,用掺有氯硝西泮的喷雾袭击了她,对吗?预审员的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监控拍到你穿着灰色连帽衫出现在案发路段,时间与沈曼失踪时间吻合。白露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是。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人是我绑的,钱也是我拿的。
动机?她欠我钱。白露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带着股说不出的讥诮,三年前借的,说好三个月还,拖到现在。我儿子病了,急需手术费。
苏然站在单向玻璃外,指尖冰凉。她认识白露,在市图书馆做管理员,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身上总带着股旧书的味道。这样的人会在深夜袭击素不相识的女企业家?
沈曼的司机说,当晚他送沈曼到临江大道附近的咖啡馆见朋友,沈曼下车后说要散步消食,让他先回去。这与你供述的作案时间吻合。预审员把一份文件推到白露面前,但沈曼的朋友说,她根本没去咖啡馆。你怎么解释?白露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甲泛白。我不知道。也许她记错了。
白露,预审员的声音沉了沉,沈曼的手机最后定位在临江大道与望江西路交叉口,那里离你家只有十分钟路程。我们在你家衣柜最底层找到了这件灰色连帽衫,袖口有微量氯硝西泮残留,与沈曼体内检测出的成分一致。
证物照片被推过来,灰色的布料上沾着点暗褐色的污渍。白露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是我的。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白露摇摇头,重新垂下眼。没有了。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其他人无关。
审讯结束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苏然站在走廊里,看着白露被法警带走,浅蓝色的衬衫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见到白露的情景,那时白露的儿子刚做完手术,她坐在病床边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顶,温柔得像幅画。
苏警官,年轻的警员小李走过来,手里拿着份报告,白露的口供基本核实了。她儿子确实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上个月病情恶化,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手术费要三十万。而沈曼的公司去年确实欠了供应商一笔钱,其中就有白露丈夫的小公司。后来白露丈夫的公司破产,他本人去年冬天车祸去世了。苏然接过报告,指尖在白露”两个字上顿了顿。“她丈夫的车祸……交通事故,肇事司机逃逸,至今没抓到。小李叹了口气,也挺可怜的,丈夫没了,儿子重病,自己还要背负巨额债务。
苏然没说话,目光落在报告末尾的签名上。白露的字迹清秀,笔画却很用力,像是要把纸划破。回到办公室时,林悦正坐在她的椅子上翻卷宗。看到苏然进来,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惯有的从容。怎么样?招了?
林悦是市局的法医,也是苏然的搭档,总能在最细微的地方发现疑点。这次沈曼失踪案,是她最先在沈曼家的地毯上发现了微量氯硝西泮残留,才把侦查方向引向药物袭击。
招了。苏然把外套扔在桌上,拉开椅子坐下,但我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林悦挑眉,人证物证都齐了,动机也合理。
她太冷静了。苏然揉了揉眉心,从被抓到现在,除了提到儿子时情绪有点波动,其他时候太平静了。尤其是提到沈曼的朋友时,她的反应很奇怪。林悦放下卷宗,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扔进嘴里。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了。毕竟证据确凿,反抗也没用。
还有沈曼的手机,苏然拿起桌上的证物袋,里面装着部碎裂的手机,最后定位在临江大道,但我们在那里搜查了三天,只找到这个。沈曼人呢?白露说把她绑到了郊区的废弃仓库,但我们去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地上的绳索和少量血迹,DNA检测是沈曼的。
也许沈曼醒过来跑了?氯硝西泮的剂量足以让她昏睡十二小时,而且她被绑了手脚。苏然摇头,更重要的是,白露被捕时,我在她包里发现了这个。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不是你。”字迹很轻,像是随手写的,却被反复描过,笔画有些模糊。这是什么意思?林悦凑过来看。
我不知道。苏然合上笔记本,但我总觉得,这案子没那么简单。白露像是在替谁顶罪。替谁?林悦挑眉,她丈夫死了,父母早就过世了,只有一个儿子。难道是为了儿子?有可能。苏然站起身,走到窗边,但沈曼至今下落不明。如果白露只是为了钱,为什么要绑走沈曼?拿到钱后又为什么不放人?也许是沈曼看到了她的脸,她怕被认出来。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杀人灭口?苏然转过身,以她的情况,绑架勒索和故意杀人的量刑天差地别。她既然愿意顶罪,没理由不把事情做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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