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青川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审讯室里还亮着刺目的白光。周亮瘫坐在铁椅上,手铐在桌沿磕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迟来的忏悔。他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眼底布满血丝,刚才崩溃时扯破的衣领敞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褐色的疤痕——那是昨天在古镇巷子里拒捕时,被林队的警棍蹭出来的。仓库...真的在郊外那片老窑厂附近,周亮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要顿一下,仿佛舌头有千斤重,门是坏的,用铁丝缠了三道...里面有三个人,我...我没敢打他们,就给了点面包和水。
坐在对面的林砚舟指尖夹着笔,却没在笔录上写一个字。他盯着周亮攥紧的拳头——那双手的指缝里还嵌着仓库外的红土,指甲盖泛着青白色,显然还在发抖。但林砚舟注意到,周亮说没敢打他们时,视线飘向了审讯室墙角的监控,喉结飞快地滚了一下。
这是破绽。周亮,林砚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老窑厂废弃五年了,周围三公里都是荒田,你怎么找到那间仓库的?周亮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抠桌沿的漆皮。旁边的年轻警员小陈忍不住要开口,被林砚舟用眼神制止了——他要等的就是这个停顿,这个藏在“如实供述”背后的空隙。是...是阿坤告诉我的。周亮终于挤出一个名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阿坤是谁?林砚舟往前倾了倾身,目光锁死在周亮的脸上。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两次,周亮的头垂得更低,第一次是在古镇的茶馆,他给了我五千块,让我盯着姓张的那家人...第二次是上礼拜,他说要借三个人用用,让我把他们带到仓库...我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砚舟没再追问。他抬眼看向监控,对着镜头里的副支队长老郑点了点头——周亮的话半真半假,阿坤的出现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这不是单一的绑架案,背后还有同伙。而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揪出所有凶手,是先找到那三个失踪者。
小陈,联系特警支队和120,十五分钟后在市局门口集合,目标青川古镇郊外老窑厂废弃仓库。林砚舟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另外,让人查‘阿坤’——重点查近三个月在古镇活动、身高一米八左右、左手腕有纹身的男人。小陈刚应了声是,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技术科的小李拿着一份报告跑进来,脸色发白:林队,刚才比对了周亮的DNA,和上个月古镇‘吉祥旅馆’房间里的毛发一致...那个房间,就是第一个失踪者王秀兰最后出现的地方!
林砚舟的脚步顿了一下。王秀兰,六十岁,独居老人,上个月去古镇走亲戚时失踪;接着是十六岁的高中生李萌萌,去古镇写生时失联;最后是三十五岁的商人张卫国,三天前在古镇谈生意时被绑。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却被同一个人带到了同一个仓库——这绝不是巧合,出发。林砚舟的声音沉了下来。凌晨的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意,他拉了拉外套拉链,心里却像烧着一团火:不管仓库里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今天必须把人带出来。
凌晨四点零二分,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在雾里穿行。青川古镇的郊外一片漆黑,只有车灯劈开的两道光柱里,漂浮着细密的尘埃。路边的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像鬼爪一样伸向天空,偶尔有夜鸟的啼叫传来,在寂静的田野里格外刺耳。林队,还有两公里就到老窑厂了。开车的特警队长老赵压低声音,刚才无人机侦查过,仓库周围没发现人影,但仓库的门确实像周亮说的,用铁丝缠了三道,而且...仓库二楼有个窗户是开着的。
林砚舟皱了皱眉:开着的?对,老赵点头,雾太大,无人机拍不清里面的情况,但能看到窗户上挂着块破布,风一吹就飘。林砚舟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那是老窑厂的旧址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仓库的位置。仓库原本是窑厂的原料存放处,砖混结构,一层有三百多平米,二楼是阁楼,只有一个楼梯能上去。五年前窑厂倒闭后,仓库就一直荒着,据说因为出过命案,附近的村民都不敢靠近。
一会儿到了之后,特警分成两组,一组绕到仓库后面,守住后门和二楼窗户,另一组跟我从正门进。林砚舟指着地图上的路线,医护人员在两百米外待命,不要靠近仓库,避免打草惊蛇——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老赵刚要应声,突然猛踩了刹车。警车在路面上滑出一段距离,车灯照到前方路边的一个东西——那是一只粉色的运动鞋,鞋面上还沾着泥,鞋带断了一根,孤零零地躺在草丛里。这是...李萌萌的鞋!小陈突然叫出声。他手里拿着李萌萌的失踪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穿的就是同款粉色运动鞋。
林砚舟推开车门,弯腰捡起鞋子。鞋底的纹路里嵌着红土,和周亮指缝里的土一模一样,鞋跟处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过。他抬头看向雾里的仓库方向,心里的不安更甚:李萌萌为什么会把鞋掉在这里?是逃跑时掉的,还是...被人扔出来的?加快速度,注意警戒。林砚舟把鞋递给小陈,重新上车。警车再次启动,这次的速度慢了很多,车轮压过碎石路的声音在雾里格外清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