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警局会议室的白炽灯亮得有些刺眼,空气中飘着速溶咖啡的苦味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老张把赵医生的档案袋往桌上一按,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尸检报告确认了,李铭主任是死于过量的氯化钾——剂量是常规治疗量的三倍,而且药物是从他办公室常备的急救箱里取的,指纹只有赵伟一个人的。法医小陈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更关键的是,李主任去世前两小时,刚和赵伟在办公室谈过神经退行性疾病的科研项目申报,监控拍到赵伟离开时,手里攥着一份文件,脸色特别难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角落的林悦身上。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手里捏着一支铅笔,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纸上已经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思维导图——中心是赵伟,周围发散出学术竞争、李铭负面情绪轨迹三个分支,每个分支下又标着细碎的关键词。
先别急着定案。林悦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让会议室里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指纹、药物来源只能证明赵伟有作案条件,但我们得搞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临时起意的争执,还是蓄谋已久的报复?——从心理轨迹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她把笔记本推到桌子中央,指尖先点在了学术竞争”那个分支上:我查了赵伟和李铭过去五年的学术记录,两个人是同一年进市一院神经科的,一开始是合作关系,一起参与过老年痴呆早期干预的课题。但从三年前开始,竞争关系就越来越明显了,尤其是在两个关键节点上,赵伟的心态应该从那时候开始出现裂痕。老张凑过来,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哪两个节点?
第一个是三年前的省级重点科研项目申报。林悦打开手机,调出一份存档的申报名单,当时赵伟和李铭各自提交了方案,主题都是帕金森病的基因靶向治疗。赵伟的方案里,有个创新点是‘利用CRISPR技术编辑特定基因,但当时这个技术在临床应用上还不成熟,评审组觉得风险太高;而李铭的方案更偏向现有药物的剂量优化,实用性更强,最后李铭拿了项目,还申请到了两百万的科研经费。
她顿了顿,又调出一份同事的证词记录——是神经科护士站的护士长王姐写的:王姐说,项目结果公布那天,赵伟在办公室里摔了杯子,还说李铭那套根本不是创新,就是捡现成的。那天晚上他加班到凌晨,办公室的灯亮到三点,第二天大家看到他桌上摆着一摞CRISPR的文献,笔记写得密密麻麻,但脸色特别差。这只是第一次失败,还不至于让他走到犯罪这步吧?年轻警员小周忍不住问,他刚从警校毕业,对这种心理层面的分析还不太熟悉。
林悦摇了摇头,指尖移到第二个节点:真正的转折点是一年前的论文发表。赵伟花了两年时间,跟踪了五十个帕金森病患者,收集了完整的临床数据,写了一篇论文,投给了《中华神经科杂志》——这是咱们国内神经科领域的核心期刊,对评职称、拿项目都至关重要。他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甚至提前跟同事说等论文发了,请大家吃饭。
她的声音沉了些:但结果出来,杂志刊登的是李铭的论文,主题和赵伟的高度相似,都是帕金森病患者的运动功能评估指标优化。更巧的是,李铭的论文里,引用了一组和赵伟跟踪患者高度重合的数据——后来我们查了,李铭当时是科室的科研秘书,负责整理所有患者的资料,他应该是看到了赵伟的数据,提前写了论文,还找了国外的合作导师推荐,所以发表得比赵伟快。这话一出,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老张皱着眉:这么说,李铭是抢了赵伟的成果?
至少赵伟是这么认为的。林悦调出赵伟电脑里的一份未发送邮件,收件人是《中华神经科杂志》的编辑,内容里满是愤怒:李铭利用职务之便窃取我的数据,这种学术不端的行为竟然能通过审核,贵刊的公正性何在?——这封邮件没发出去,草稿保存在文件夹里,修改时间是论文发表后的第三天。还有他的日记,里面写着我花了两年的心血,他用三个月就偷走了,凭什么?他不过是有个在国外当教授的舅舅,我呢?我只能靠自己,可连靠自己都这么难。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赵伟的成长背景很关键。他老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他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医学院的,一路读到博士,都是靠奖学金和兼职过来的。他对成功的渴望比一般人更强烈,因为他觉得自己输不起——学术成果对他来说,不只是职业晋升的资本,更是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方式。而李铭呢?家境好,导师是业内泰斗,资源比他多得多,每次竞争,李铭都能靠这些捷径赢过他,这让赵伟心里的‘不公感’越来越重。
小陈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尸检的时候,我们在李铭的办公桌抽屉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赵伟的字迹,写着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拿回来,日期是上个月十五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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