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被一阵细微的药香唤醒的。
起初,意识像是沉在温水中,混沌而模糊,浑身的疼痛却尖锐得格外清晰——左臂的骨茬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胸口像是压着块滚烫的石头,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只能勉强感知到周围的光线:不算刺眼,是透过窗纱筛进来的暖光,还有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像落在棉花上似的,慢慢靠近。
“他好像要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点不确定的雀跃,像初春刚化冻的溪流,叮咚悦耳。
紧接着,有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动作轻得怕碰碎了他。林默借着这股微弱的触感,终于攒够了力气,缓缓掀开了眼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得像瓷娃娃的小脸。女孩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发间系着根珍珠流苏,走动时流苏轻轻晃,像落在发间的星光。她穿了件鹅黄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料子是林默从未见过的光滑丝绸,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最让他心动的是她的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亮闪闪的,此刻正满是关切地盯着他,连睫毛都在微微颤动。
“你醒啦!”见他睁眼,女孩立刻笑了,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瞬间驱散了病房里的药味,“太好了,你都昏睡三天了,爹爹还说你能不能醒过来都不一定呢!”
林默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女孩见状,立刻转身端过旁边的青瓷碗,碗里盛着温凉的蜜水,她用银勺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慢点喝,润润嗓子,这是我特意加了槐花蜜的,不苦。”
蜜水顺着喉咙滑下,清甜的味道驱散了干涩,也让林默的意识更清醒了些。他眨了眨眼,目光扫过四周——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墙壁刷得雪白,地上铺着浅棕色的木地板,床边放着一张梨花木桌,桌上除了药碗,还摆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旁边的博古架上还放着几盆小巧的多肉,绿意盎然,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我叫叶婉儿,”女孩见他喝完水,又笑着自我介绍,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晃着身子,像只活泼的小鹿,“救你的是我爹爹,他是黑风城的护城统领,叫叶挺。那天爹爹带人在松树林巡逻,正好看到你被人打伤,就把你救回城里了。”
叶挺?黑风城护城统领?林默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记忆——那天他被林岳打成重伤,最后好像听到有人喊“黑风城的规矩”,原来救他的是黑风城的人。他心里涌起一股感激,想点头致谢,却不小心牵动了胸口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你别乱动呀!”叶婉儿立刻扶住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得像呵护易碎的瓷器,“医师说你伤得可重了,肋骨断了三根,左臂和右腿的骨头也裂了,还震伤了内脏,得好好养着,不能乱动。”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软枕,垫在林默的背后,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我爹爹说了,你能从筑基修士手下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怎么被人打伤的?”
“林默。”他终于能发出声音,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被仇家追杀。”
他没有多说,一是伤口疼得没力气,二是林家的事牵扯太多,没必要把叶婉儿卷进来。叶婉儿也很懂事,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又拿起桌上的桂花糕,递了一块到他嘴边:“这是我让厨房做的,你尝尝,甜而不腻,正好能压一压药味。”
接下来的半个月,叶婉儿成了这间病房里最常出现的身影。
每天清晨,她都会提着食盒准时过来,里面装着医师特意调配的药膳——有时是小米山药粥,熬得黏糊糊的,方便他吞咽;有时是鸽子汤,去了油,只留下清润的汤汁,据说能补气血。喂他喝粥时,她会先吹凉了再递到嘴边,怕烫着他;喝药时,她总会提前准备好一颗糖,等他喝完药就塞进他嘴里,甜意瞬间盖过药的苦涩。
午后阳光好的时候,她会搬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修士杂记读给他听。杂记里写的都是各地修士的奇闻异事,有斩杀高阶妖兽的壮举,也有找到上古秘境的奇遇。她读得很认真,遇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停下来,跟林默讨论:“你说,那个修士真的能靠一把木剑打赢二阶妖兽吗?”“要是我也能像杂记里写的那样,去外面历练就好啦。”
林默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会回答一两句。他发现,叶婉儿虽然出身富贵,却没有丝毫骄纵之气,反而单纯又善良。她会因为杂记里的修士遇险而担心,也会因为修士化险为夷而开心,眼睛里的情绪直白又热烈,像一束光,照进了林默满是仇怨和厮杀的世界。
有一次,林默想自己翻身,却不小心扯到了右腿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叶婉儿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眼眶红红的,一边帮他调整姿势,一边责怪自己:“都怪我,刚才去给你摘多肉了,没在你身边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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