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石退休后,秉持着“不给组织添麻烦”,坚决拒绝了干部病房的待遇,住进自费养老院,他还卖掉了自己家房子并将钱捐出,每月用退休金来支付养老院费用。
此举曾让不少老同事感慨其风骨,但也让他的家人颇多埋怨。
陈海从高育良家中出来,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回往他父亲陈岩石居住的养老院。
刚进房门,就听见父亲陈岩石阴阳怪气的嘲讽:“回来了?高育良是怎么回你的?不会连门都没让你进吧?”
陈岩石坐在木凳子上,两手拄膝,自顾自说道:“要我说高育良这人啊,以前还算是明事理,可自从一心提拔那个祁同伟,跟他走近之后,也沾染了一身坏毛病!”
“这老话说的好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个祁同伟他就是泥腿子出身,小农意识,上不了台面。
除了攀炎附势、溜须拍马他还会些什么?把好好一个政法系统搞的乌烟瘴气……”
陈海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选择性地屏蔽了父亲的牢骚。
他清楚父亲的心态是从大风厂那次被郑西坡等工人代表们“背刺出卖”,当众出丑后开始失衡的。
自那以后原本还卖他几分薄面的汉东省高层官员们,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
父亲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高育良和祁同伟。
对于祁同伟——那个在他看来全凭“钻营”上位的泥腿子,他一直是鄙夷到骨子里的。
而现在,连带着对与祁同伟关系密切的高育良也是怨气深重,以至于逮着机会就想嘲讽几句。
陈海没接话,只默默地换了暖拖,走进里间。
里间,陈海将自己去高育良家里认错,以及高育良答应帮他从档案室调往政策研究室的事情详细告诉了母亲。
王馥真听后大松了口气,表情渐显宽慰。
可陈岩石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又开始发表意见:
“从档案室到政策研究算哪门子的调动?不就是从一口冷灶,换到另一口冷灶吗?”
“高育良分明就是在糊弄敷衍你。”
“呃,随便丢你个虚职,你们娘俩还当个宝端着!”
......
事实上陈岩石此时的心境就是个突然远离权利中心,却接受不了落差的离退休官员。
骤然的失权、失宠、失落,存在感缺失。
没地方说教怎么办呢?
在家里说教。
于是王馥真、陈海,甚至孙子小皮球都成了他唠叨说教的对象。
一开始他家里人还反驳、跟他较真辩解。
后来摸清他路数后就不再接话了,任凭他自己唠叨。
察觉到被彻底无视后,陈岩石就又转变了策略——他开始故意寻衅争吵。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换来家人不得不开口的回应,哪怕只是几句反驳。
……
果然,经受到陈岩石夹枪带棒言论后王馥真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反驳:“陈岩石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孩子好不容易有点转机,你在这里泼什么冷水?”
“政策研究室怎么了?提升心境、沉淀思想,不比在档案室里混一辈子强?!”
“育良他肯帮忙说话,能再给机会就是情分!”
“醒醒吧陈岩石!现在外面还有几个人跟以前那样的搭理你?嗯?大风厂的事情还不够你长教训的吗?”
“你懂什么!”陈岩石便涨红了脸,脸上的青筋条条绽出,睁大眼睛说:“做人不能光想着自己。”
“作为汉东省的老检察长,我能眼睁睁看着穷苦工人被人欺压吗?”
…
平日里被陈岩石挑刺惯了,王馥真怎么可能一点怨念都没有?
既然今天这道口子已经打开,王馥真便不再给陈岩石留面子,直接贴脸开大:
“是,我不懂!”
“我不懂有车有房,每年拿大几万分红的工厂股东怎么在你嘴里就成穷苦工人了!”
“我更不懂你要是做的好、做的对,为什么会这么不招人待见!”
“只知道怨天尤人!整天看这个不爽,看那个不忿。”
“你是不是觉得汉东省的干部全是黑的,只有你陈岩石是清白,是圣人?”
“笑话别人攀附权贵......那你的‘高风亮节’换回来什么了?”
“换回来一家几口人和你一起挤养老院,换回来你帮过的人反过来背刺你,换回来你儿子出事却没一人肯站出来帮忙说话!”
“现在孩子好容易才说得老师出手相助。可你倒好,不思感谢便罢了还在这阴阳人家。”
“真当人家是欠你的吗?”
陈岩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你这是歪理曲词!我陈岩石行得正坐得直,对得起这身检察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得了吧你陈岩石!”王馥真冷然一笑,摇了摇头:“你想对得起的不是良心和这身检察服,而是被时代淘汰却又不甘心的自己,是想继续用旧封建和老观念来束缚新人的固执!
“你维护的也不是什么党纪和国法,而是不甘心骤然失去的权力,和再听不到的旁人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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