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郑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凛冽的寒风就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朱剩怀里抱着那柄沥泉枪。
掀开车帘钻两人钻了进去,朱剩把长枪小心靠在车壁上,布料摩擦枪穗的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叔,”他犹豫着开口,目光瞟了眼那杆枪,“这要是常帅明早酒醒了,看见这枪不见了……”话没说完,声音先弱了下去——他实在没法想象,那个把枪当宝贝的粗汉子要是反悔,会闹成什么样。
老杀才嗤笑一声,睁开半眯的眼,把字据往衣襟里一塞,拍得“啪”一声响:“拍个鸟的慌!你当老子今儿个是白刺激他?”他坐直身子,手指点了点胸口,“有这字据在,就算闹到重八跟前,他常遇春也别想把枪要回去!”
朱剩愣了愣,看着老杀才胸有成竹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席间老杀才故意提沥泉枪,怕不是早就憋着这心思。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老杀才挥手打断。
“行了,别瞎琢磨了。”老杀才重新蜷回软垫,眼皮一耷,语气里添了几分疲惫,“我眯会儿,车厢晃得正好犯困。到了营地记得喊我,耽误了明日点兵,有你好受的。”话音刚落,他头一歪,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起来,竟是真的片刻就入了眠。
果然,第二天早上,郑国公府的宝库里就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我的枪呢?!老子的沥泉枪呢?!”
常遇春猛地从床上坐起,宿醉的头痛欲裂,可他环顾四周,梁下空空如也,那杆他视若性命的宝贝长枪已不见踪影。
“老爷,您醒了?”蓝氏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神色平静。
“夫人!我的枪!”常遇春双眼赤红,一把抓住蓝氏的手腕,“是不是被那俩天杀的给顺走了?!”
蓝氏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递到他面前。
常遇春一把抢过,就着昏暗的烛光展开,只见上面一行熟悉的字迹,正是自家夫人所写,而末尾那个歪歪扭扭的画押和鲜红的指印,不是他的是谁的?
“今我常遇春,将沥泉枪赠与老哥哥。如日后反悔,老子生儿子没**!”
“没……没**……”常遇春嘴唇哆嗦着,把那几个字念叨了一遍,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
“他娘的刘老六!你个老杀才,你算计我!”常遇春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床板上,震得整个床架子都在晃,“不行!老子得把枪要回来!”
说着,他翻身下床,胡乱套上衣服就要往外冲。
“老爷!这天还没亮,您这是要去哪?”蓝氏连忙拦住他。
“去军营!找那老不死的算账!”常遇-春眼睛都红了,“这枪是岳武穆的遗物,那可是我宝贝啊!怎么能让他这么坑蒙拐骗了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府门,身后只留下一句怒吼在夜色中回荡:“备马!给老子备马!”
……
另一边,军营大帐内,灯火通明。
老杀才正拿着一块上好的绸缎,一下一下地擦拭着沥泉枪的枪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那叫一个得意。
朱剩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发毛:“叔,您说常帅会不会一大早上杀过来?”
“杀过来?”老杀才眼皮都懒得抬,“他敢!白纸黑字按着手印,他要是敢来,咱就拉着他去找重八评理!”
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常遇春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刘老六!你个老杀才,给老子滚出来!”
老杀才嘿嘿一笑,冲朱剩使了个眼色,慢悠悠地扛着沥泉枪走出大帐。
只见常遇春一身便服,怒气冲冲地站在帐外,火把的光照得他脸色铁青。
“小春子,大半夜不搂着媳妇睡觉,跑我这儿来喊魂呢?”老杀才故意拿枪杆敲了敲肩膀,气定神闲。
“少他娘的废话!”常遇春指着他肩上的枪,破口大骂,“把我枪还我!你个老骗子,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杀才从怀里掏出那张字据,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清楚了,你亲手画的押。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要是反悔,你儿子可就……”
“我呸!”常遇春气得跳脚,“老子那是喝多了!喝多了说的话能算数吗?!”
“喝多了?我瞧你清醒得很呐!”老杀才把字据往怀里一揣,“再说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常遇春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想当着全军营的面,承认自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你!”常遇春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论耍无赖,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刘老六。
眼看讲理不成,常遇春心一横,干脆耍起了蛮:“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枪还我,老子就跟你拼了!”
说罢,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抢那杆沥泉枪。
老杀才哪能让他得逞,身子一侧就躲了过去,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就这么在军营里你追我赶,像两个抢糖吃的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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