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天已大亮。守在帐外的将士们一夜未歇,此刻个个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脸上满是焦灼,目光紧紧帐门,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帐内,楼英刚完成给常遇春的第十次施针,额角已沁出细汗,连握着针囊的手都微微发沉,显然也到了体力的极限。一旁的朱剩衣摆上,还沾着未干的药渍,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酒气与中药味。
就在这时,床上的常遇春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朱剩瞬间绷紧了神经,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常遇春的嘴唇正微微翕动,一只手也缓缓抬了起来,指尖还带着几分虚弱的颤抖。
“醒了!常帅醒了!”朱剩又惊又喜,话音未落便转身冲帐外跑去,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帐外的将领们一听“常帅醒了”,瞬间涌了上来,都想立刻进去看看,却被朱剩伸手拦住。他压着声音,沉声道:“杀才叔、李将军、蓝将军随我进来,其余诸位暂且在此等候,莫要扰了常帅休息。”
三人快步走到床前,却见常遇春只是“啊呜啊呜”地哼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蓝玉急得上前一步,问道:“姐夫,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说不出话?”
“瞧我这记性!”一旁的“老杀才”忽然拍了下额头,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抬手,将常遇春脱臼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托——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下巴归位了。
“我这是在哪?”终于能正常说话,常遇春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
“姐夫,这是咱们的中军大帐啊!”蓝玉连忙答道,语气里满是松快。
“我……我怎么了?”常遇春动了动手指,只觉得浑身酸痛无力,连回忆都有些模糊。
“您昨日感染了风寒,后来又持续高热,烧得人事不省,”蓝玉在一旁轻声解释,眼底满是后怕,“要不是这两位小兄弟日夜守着、施针熬药,您这条命,怕是早就没了。”
常遇春一听,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却被朱剩一把按住。“常帅,您别乱动!”朱剩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稳住他,“护着您是我该做的,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病,别的都先别想。”
这时,楼英已经重新给常遇春把上了脉。片刻后,他收回手,朝三人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脉象平稳了,常帅体内的风寒和高热也控制住了,只需后续慢慢调理即可。”
听到这话,帐内三人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原本按计划,是要等战事收尾后,让常遇春最后一批回京。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李文忠主动提出留下处理后续,让常遇春跟着朱剩一行人先返程休养——毕竟常遇春的身体,实在经不起再拖延了。
可谁也没料到,就在他们刚踏入山东地界时,远在应天的朱元璋,已经收到了“常遇春病危”的急信。信纸捏在手里,朱元璋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直接栽倒在地,若非身旁的侍从及时扶住,恐怕也要跟着急出病来。
“重八,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一旁的马秀英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劝慰,“现在咱们只能等伯仁他们回来,只盼着他能撑到回京,让御医再好好诊治。”
而郑国公府里,蓝夫人一听到“常遇春病危”的消息,眼前一黑,当场就晕了过去,府里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忙着掐人中、煎参汤,直到半夜才勉强缓过来。
五天后,朱剩一行人终于抵达应天城外十里处。为了照顾虚弱的常遇春,这支原本只需五日便能走完的路程,百人队伍硬生生走了十天——马车走得极慢,车上还垫着厚厚的棉絮,生怕颠簸动了常遇春的病体。
聚宝门外,朱元璋早已带着一众文武官员等候在此。他穿着一身常服,却没了往日的从容,双手背在身后,脚步不停地来回踱步,目光频频望向远方的官道,连鬓角的白发都似乎比往日更显刺眼。
“父皇,来了!来了!”太子朱标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朝着远处一指。
朱元璋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铺着青布的马车正缓缓驶来,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沉稳的声响。朱剩与几名亲卫骑着马,在马车两侧稳稳护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有半分闪失。
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待马车停稳,他一把掀开轿帘,只见常遇春正躺在铺着棉垫的车厢里,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信中描述的“病危”模样好了不少。
“伯仁,可还好?病怎么样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伸手想去碰常遇春的手,又怕碰疼了他,终究只是悬在半空。
常遇春费力地睁开眼,看到朱元璋,眼中泛起几分暖意,哑声道:“大哥,多亏了咱大侄子……要不是剩子和楼英兄日夜照料,我这条命,十天前就没了。”
“好,好,回来就好!”朱元璋连连点头,眼眶微微发红,连忙道,“你先歇着,别多说话。我已经让御医在你府上等着了,回去就给你好好查查,定要让你早日好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