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倚着车窗,看着外面熟悉的街景向后移动,心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期待。
“李府”?是去哪个官家大老爷的府邸吗?
竟能让公子如此兴奋,还笃定她会喜欢?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大公子,只见他嘴角噙着笑,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
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雀跃起来,虽有好奇,但更有满满的期待。
马车在城西一座灰瓦白墙的宅院前缓缓停下。
黑漆门楣上悬着“李府”二字匾额,虽不及林府气派,却也干净体面。
门房是个精神的老头,见大公子下车,忙上前行礼:
“林大公子来了!老爷在书房,方才还念叨您呢。”
说着好奇地看了眼跟在大公子身后的春芽。
春芽抬头看着门楣上“李府”二字,心下更是好奇!
跟着大公子迈进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个方正院落。
青石板铺地,左右各五间厢房,正房六间,都带着廊檐,窗纸雪白。
院落透着一股崭新气息,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置办不久的新院落。
虽比不上林府十分之一宽敞,却自有一番殷实安稳的气象。
“瞧瞧这院子如何?”
大公子有点小小的兴奋,引着她穿过月洞门。
“后头还有小园子,特意栽了你喜爱的……”
“姐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春芽猛地回头,只见弟弟春义穿着崭新的棉布衫,小炮仗似的冲过来攥住她的手。
“春义?你怎么……”
春芽被他拉住手,一时怔怔的望着他红润的小脸。
春义兴奋地拽她往东厢房去:“瞧!我有自己的屋子了!窗前还有书案!
爹说开春就送我去学堂!”
他又撅起嘴,扯她衣袖,“姐姐,我们昨天刚搬来。
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怎么今天才来?”
春芽看着弟弟红润的脸庞,又望望这陌生宅院,满院新漆,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转向大公子,眼中惊疑,声音发紧:“李府……难道是……”
大公子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春芽眼里没有惊喜,只有被欺瞒的惶然。
廊下,春芽指尖轻抚过新漆的栏杆。
阳光透过葡萄叶隙洒下光斑,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七月签契那日,”她突然开口:
“爹拿着契约说他是主家时,我就该想到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涩意,“脱籍这样的大事,何必瞒我?
莫非奴籍种出的粮食救不得人?”
“自然不是!”大公子急道,“只是…”
“我要听全盘谋划。”春芽转头凝视他:
“多少田地,多少粮石,如何周转。
既要救人,便该让我知晓。”
见她神色坚决,大公子眼底骤亮:“你愿意插手?太好了!”
大公子立马扯她坐在廊台上,折了树枝在地上划算:
“按你的间作法,老王头那亩试种田实收二石三斗玉米,一石一斗豆子!
统共三石四斗,抵得过两亩熟田!
春芽,你这间作法简直神了!”
大公子的声音透着兴奋,树枝沙沙的划过砖缝:
“四百斤种籽单粒点播,种了五百七十亩。
到十月少说收一千三百石玉米,六百石豆子!光玉米就能让三千四百人熬过冬荒。”
春芽心头惊喜,只是喜色才起又蹙眉:“这么多粮食,如何送到灾民口中?
直接设粥棚,岂不告诉全天下咱家囤着如山新粮?”
“此事当然需要父亲。”大公子压低了声音,
“他已在谋划,待北方饥荒最烈、陛下忧心之时,便上奏直言:
扬州良民李安,试种海外新种‘玉麦’,亩产竟达四石,于国有大用!
请朝廷速遣员查验,调此粮种北上救急。”
“四石?”春芽惊得攥紧衣袖!
“实收才二石三,岂非欺君?”
大公子轻笑:“好芽儿,这你就不懂了。
老王头粗种都能收二石三,若由朝廷选派老农,精耕细作,亩产四石并非虚言。
父亲此举,是给朝廷递梯子,一个能救活千万人的盼头!
届时,咱们的粮就不是私粮,而是皇差官粮,谁敢动手脚?”
春芽却已站起身,眼底闪过锐光!
“但要让灾民真吃到粮,还得防着层层盘剥……”
大公子望着眼前突然锋芒毕露的春芽,一时竟忘了接话。
廊外秋风卷落叶,沙沙声里混着她清凌凌的嗓音:
“朝廷拨下的赈灾粮,经过一层层官吏克扣,到灾民手里能剩三成都是好的。
爹爹若成了皇商,看似风光,实则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的指尖无意识抠着廊柱漆皮,“这些……公子可曾想过?”
树枝从大公子指间跌落。
他静默片刻,忽而笑出声:“所以父亲要先在扬州试水。”
他从袖中抽出一本旧册子递给她。
春芽翻开泛黄纸页,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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