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计江畔两岸。
居民纷纷探出头来,惊愕地望着江畔突兀出现的大片空地。那终年云雾缭绕的仙家福地消失了。不,是整个青灵宗都如同被天神抹去般,无了,连半块砖瓦都没留下。
只余下一片平地。
不……
准确来说,还余下一个人。
镇妖塔消失的位置,留有一颗蠕动的血球正在月光下缓慢变形。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叽咕叽”的声音,血球渐渐拉伸出四肢、身躯、头颅,最终化作于沉舟的模样。
他像一只青蛙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没死?”
而且自己的身体还完好无损的恢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颤抖着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这特么的触感真实得可怕。经脉里流淌的灵力,皮肤下跳动的血管,甚至连裤衩上残留的血印子都与记忆分毫不差。
仿佛之前的魂飞魄散只是场噩梦,可举目四望,故人、仇敌、宗门,全都烟消云散。
他的的确确还活着。
悲怆的情绪这时候才涌出,就像是酒后第二日的头痛一般,深刻,让人无法接受。
心口骤然抽搐起来,一股血腥气涌上他的咽喉,他猛然喷出一口黑血,喷出这口血之后,他忽然感觉大脑格外清晰,宛若新生。
“嗒。”
一声怪异的轻响从正前方传来。
抬眼望去。
正前方走来一位提着灯笼的身影。
黄的烛光透过素纸,在那张陌生面孔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是一个男人。
靠近过来,才看清。
是个从未见过的人。
男人一袭简单的灰色风衣,黑发用一根朴素的木簪随意挽起,面容清癯如文人墨客。他的眼神温润如玉,手持一本《觉后禅》,似乎是一名普通的书生。
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夜忽然亮了,月亮从云层中出来了。清白的月光下,他的影子在悠然地晃动。
他走来时,周围没有树,却好似有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恍惚一瞬。
他的身边有的只有雾。
似乎与雾气融为一体。
灯笼的光,照不透。
看着有些虚幻。
如梦一般。
许是他太过安静了,又许是他太疲倦,整个人散发着一个与旁边环境完全不符的气质。
“呼——”
书生抬起灯笼,吹灭蜡烛。
于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特别是在对上对方的双眼时,某种比死亡更恐怖的战栗顺着脊梁窜上天灵盖,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他的反应让书生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摸了摸鼻子,似乎在嗅什么,“你在害怕吗?”
书生似乎看穿了他,见于沉舟愈发警惕,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怕什么,我不会伤害你的。”
于沉舟想要开口,但是一张口,就发现自己嘴唇抖个不停。
太干净了…
这个人看着太干净了,衣服也整洁的不像话,身上没有佩剑,没有腰牌,衣服上也没有任何其他宗门的标识。甚至连衣领袖口都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不是剑修。
炼体修士?看着不像。
魔修?
但魔修要么凶恶异常要么脸色苍白的像是不见天日一般,看起来哪有这么健康?丢入人海都找不到的存在。不,也不算,平凡,至少长相有点英俊。
正思索对方的目的时,他听到书生忽然深深叹了口气。于沉舟朝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江边雾中突然冲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
包艳茹散着发,似乎是拼了命跑到这里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边跑她边四处查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这边的两人之后,她猛然停止脚步,特别在看见于沉舟的时候,她浑浊的眼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于沉舟!!”
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于沉舟刚站起身,妇人已经抡圆了胳膊扇过来。
嗖——啪!
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于沉舟一脸茫然,他先是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然后反手一记耳光将对方掼倒在地。
“把我儿子还来!”包艳茹爬着起来,揪住他的衣服,想要将他扳倒,但于沉舟不为所动,只是沉默,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就这么一个儿啊……”泪水混着鼻血糊了满脸,像是花猫一样。
于沉舟的拳头悬在半空。他想说真正的仇人是宁无为,想说银朱也是受害者,可喉头却像堵着什么东西,让他说不出口。
他能共情对方。
只是在这个世界,死一个人就如同死一只鸡。人们口中的痛苦,不过别人眼中都笑料!解释有何用?
他只毫无怨言的默默承受。
直到听见“银朱那个妖女活该魂飞魄散”,他才忽然爆发。
“你以为就你痛?!”于沉舟的手掐住对方脖颈,将她提离地面,“谁把我妹妹还来!”
包艳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拼命挣扎,慌乱中,她的手指抓起发后的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戳向于沉舟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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