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像迷宫,又窄又暗。两边是破旧的高墙,头顶只剩一条灰蒙蒙的天缝。脚下石板路坑坑洼洼,积着发臭的黑水。陈玄墨背着几乎没重量的林九叔,胖子拄着那根乌木棍,拖着肿得发亮的伤脚,每走一步都疼得抽气,喘得厉害。身后古董店那边的哭骂声越来越远,最后被巷子的死静吞掉了。
陈玄墨裤兜里那块捡来的怀表,冰得像块冻铁,紧紧贴着他的大腿。那股冷劲儿不光没散,反而像活的一样,一丝丝往他肉里钻,弄得他心烦意乱。他皱着眉,尽量不去想那玩意儿,把精神都用在认路和背稳林九叔上。老人那点微弱的气息吹在他脖子上,提醒他时间不多了。怀里那几枚银元是唯一的救命钱,得赶紧找到老倔头刘伯,弄到药。
巷子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墙根堆满了烂筐破桶,空气里一股霉烂味儿。终于,在一条快被垃圾堵死的死胡同尽头,陈玄墨停在一扇歪歪斜斜、漆皮掉光的破木门前。这就是刘伯家了。门虚掩着,里面黑乎乎的。
“刘伯?”陈玄墨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警惕地侧耳听。里面没动静。
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灰尘和草药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屋子很小,光线昏暗,到处堆满了破铜烂铁、旧家具和捆扎好的废纸壳,像个垃圾场。墙角一张破竹床上,缩着个干瘦的老头,盖着床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被,正打着呼噜,睡得很沉。这就是刘伯,老倔头。
陈玄墨松了口气,小心地把林九叔放在屋里唯一还算干净的空地上。老人躺下后,气息更弱了,脸色灰败得吓人。
胖子一进门就撑不住了,靠着门框就往下滑,瘫坐在门槛上,抱着他那条伤腿直哼哼:“哎…哎哟…可算…可算到了…胖爷我这脚…感觉要炸了…”
陈玄墨没空理他。他迅速扫视屋子。墙角有个缺了角的破水缸,里面还有半缸浑浊的水。他撕下自己衣襟还算干净的内衬,浸湿了,小心地给林九叔擦掉脸上干涸的血污和泥垢。老人枯瘦的脸露出来,嘴唇干裂灰白,心口那个乌黑的手掌印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不祥。
“墨…墨哥…药…”胖子疼得脸煞白,满头冷汗,眼巴巴地看着陈玄墨怀里的银元。
陈玄墨点点头,掏出油纸包着的银元,掂量了一下。他走到刘伯床边,轻轻推了推老头:“刘伯,醒醒。”
刘伯哼唧了一声,翻个身,没醒。
陈玄墨又推重了点:“刘伯!是我,陈玄墨!”
“嗯…谁…”刘伯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浑浊的老眼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的人,“哦…小…小陈啊…”他慢吞吞地坐起来,裹紧破被子,眼神还有点发直,“大清早的…啥事啊…”
“刘伯,急事。”陈玄墨把声音压得很低,把三枚沾着泥的银元塞进老头枯瘦的手里,“我朋友伤得重,快不行了。这钱您拿着,劳烦您跑一趟,去街口王麻子那草药铺子,买最好的金疮药,再弄点吃的回来。剩下的钱归您,不够回头我再补。千万嘴严实点,别让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冰凉的银元入手,刘伯浑浊的眼睛瞬间清明了不少。他捏了捏银元,又看看地上气若游丝的陌生老头,再看看门口瘫着、抱着腿哀嚎的胖子,最后目光落到陈玄墨沾着血污的破衣服上,脸上露出“明白了”的表情,还有一丝对麻烦的忌惮。
“唉…行…行吧…”刘伯把银元揣进怀里,慢吞吞地爬起来穿他那件同样破旧的棉袄,“你们…你们就在这儿待着,别出声…我这就去…” 他一步三摇地挪出门,消失在巷子里。
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胖子靠着门框,抱着腿,疼得直抽冷气,嘴里不停哼哼。陈玄墨守在林九叔身边,看着老人灰败的脸,心头沉重。裤兜里那块怀表的存在感却越来越强,那股阴寒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大腿。
他烦躁地伸手进裤兜,想把那碍事的玩意儿掏出来扔角落。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表壳——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从怀表里冲出来!陈玄墨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胸口闷得像压了块大石头,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他死死捂住胸口,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怎么回事?这鬼表!
他强忍着强烈的胸闷和眩晕,咬着牙,硬是把那块怀表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冰冷的金属握在手里,那股窒息感似乎更重了。他低头看向表盘。
只看了一眼,他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那怀表的秒针,正以一种极其诡异、违反常理的节奏,一下一下地…逆着表盘上刻度的方向跳动!不是卡顿,而是清晰无比、坚定地逆时针转动!每跳动一下,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陈玄墨的心脏上,让他胸闷欲呕!
“逆…逆着走?”陈玄墨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根跳动的秒针。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的阴冷感更甚!这表绝对有古怪!大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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