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门前,死寂被风雨重新填满。地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污迹正被雨水迅速冲淡稀释,只留下几根深钉入地、边缘闪着幽冷光泽的黑色长钉,以及胖子那只沾满污泥、孤零零躺在泥水里的破布老虎。胖子抱着那截红尼龙绳,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小脸煞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把心底那巨大的后怕和浓浓的困惑挤出来:“墨…墨哥…老鱼头叔…她…她刚才唱啥意思?三更罗盘转…七星借命还…这…这他娘的…是唱词儿…还是…给咱们留的遗言?”
陈玄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紧握着陨铁匕首的右手微微放松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地上那几根诡异的黑钉和那块掉在泥水里的青铜罗盘碎片。“女尸”最后那指向罗盘碎片和七星印记的动作,还有那扭曲凄厉的唱词,绝非无的放矢!这绝不是单纯的怨灵作祟,而是某种传递信息的邪门手段!
“借…借戏言志…怨魂执念太深…借尸唱曲…吐出…心中最记挂之事…”老鱼头靠在破庙门框上,剧烈地喘息着,每说一句话都异常艰难,嘴角的血沫又渗了出来,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滩迅速消失的污迹,“三更罗盘转…七星借命还…咳咳…这话…这话里有大玄机…”
“玄机?”胖子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挪到陈玄墨身边,也顾不上泥泞了,探头探脑地看着地上那几根黑钉和罗盘碎片,“老鱼头叔,您快给破解破解?这听着…听着像是什么口诀暗号?”
陈玄墨紧抿着嘴唇,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刚才那诡异“尸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在脑海中飞速回放。
“冤沉海底难消受,十载恩情付东流…” 这似乎是《紫钗记》霍小玉的悲情控诉。
“钗分镜破肠欲断,望断云山泪暗流…” 同样充满绝望和分离之苦。
然后,画风突变!
“三更罗盘转,七星借命还!”
三更罗盘转…七星借命还…
陈玄墨的目光猛地落在了自己左手腕上。那灼痛难忍的七星印记,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似乎隐隐发烫!他猛地蹲下身,不顾泥泞,一把抓起地上那块沾满泥污的青铜罗盘碎片!碎片入手冰凉,但当他指尖触碰到那些繁复玄奥的纹路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悸动感,顺着手指传向胸口滚烫的胎记!
罗盘…七星…
“三更…”陈玄墨低声重复着,眼神骤然一亮!“时间!地点!行动!”
“啥?啥时间地点?”胖子一脸懵。
“三更,指的是时间!子时三刻!阴气最重、百鬼夜行之时!”陈玄墨语速飞快,思路瞬间贯通,“罗盘转!指的是地点!需要罗盘指引的地方!而七星借命还…”他的目光转向胖子,又扫过老鱼头,“七星,指我手上这印记!也指代命格!借命还…这恐怕是说,在那个地方,在那个时间,有某种仪式…或者陷阱…需要以命格之力去触发…或者偿还!”
“偿…偿还?!”胖子脸都白了,“还谁的命?拿啥还?不会…不会是要墨哥你的命吧?”
老鱼头浑浊的眼睛里也爆出惊骇的光芒,他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扶着门框才没倒下:“咳咳…咳咳咳…极…极有可能!这…这是以怨魂为引…唱出的…索命谶言!咳咳…玄墨…小心…小心三更…罗盘所指之地!”
就在这时,那摊几乎被雨水完全冲散的灰黑色污迹中,仅存的几缕嫁衣碎片和“女尸”残存的肢体,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猛地剧烈抽搐、扭曲起来!
“嗬…嗬嗬…”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嘶哑声音,再次从污迹中挤出!
“我…靠!还没死透?!”胖子吓得往后猛退一步,差点又被自己伤腿绊倒。
只见那些灰败腐朽的碎片残肢,如同垂死的毒虫,在泥水里疯狂地扭动、聚集!它们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物理的阻碍,目标极其明确——直扑向不远处那只同样浸泡在泥水里的、属于胖子的破布老虎!
几缕猩红色的、如同凝固血丝般的嫁衣碎片,如同有生命的触手,闪电般缠住了布老虎那仅剩的一只耳朵!
“我的老虎!”胖子心疼地惊呼,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抢回来。
“别动!”陈玄墨厉喝一声,死死拉住胖子!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冷怨毒的能量正在那污迹和布老虎之间疯狂涌动!
就在嫁衣碎片缠住布老虎耳朵的刹那——
嗤啦!
布老虎那只仅存的、用粗麻布缝制的耳朵,竟然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没有棉絮飞出,撕裂的布片内部,赫然露出一小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颜色发黄发脆的硬纸片!
纸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从布老虎的断耳处飘飞出来,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极其简陋、手工绘制的地图!线条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涂鸦。上面标注着几个潦草的地名:珠江口、伶仃洋、大屿山…而在靠近伶仃洋和大屿山之间的某片海域,画着一个醒目的红叉!红叉旁边,用极其稚嫩、仿佛初学写字般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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