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踩着子时的月光重返废墟时,焦黑的厂房正渗出陈皮味的雾气。
顺德缫丝厂的铁门,那锈迹斑斑的模样,就像是被酸雨连续浇了十年似的,陈旧得让人心里发毛。
陈玄墨举起手电筒,光柱扫过,只见门锁上还缠着根拇指粗的铁链,沉甸甸的,透着股不祥的气息。
胖子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油光蹭得下巴亮晶晶的。
他抬头瞅了眼陈玄墨,满嘴含糊不清地说:“墨哥,这破厂子三十年前就烧成渣了,咱大半夜跑这儿来喂蚊子啊?”
陈玄墨没搭理他,掏出半片洪武通宝,在锁眼上比划着。
他眼神专注,嘴里念叨着:“尸布上的金线产自缅甸绝矿,但这缝合手法,绝对是广府老匠人的绝活。”
话音未落,只见那铜钱边缘的篆文突然泛起一阵青光,铁链“咔嗒”一声,竟然断成了数截。
胖子吓得鸡腿都掉进了草丛,惊呼道:“这玩意儿比我家钥匙还好使!”他弯腰去捡鸡腿,却意外摸到了一块焦黑的木牌。
陈玄墨用手电筒一扫,只见上面用红漆写着“安全生产标兵——王秀兰”,几个字在残破的木板上一闪而过。
两人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走进了厂房。里面霉味混着焦糊味直冲脑门,陈玄墨的虎口伤疤突然一阵刺痛。
他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去,月光从塌了一半的屋顶漏进来,照在成排的缫丝机上。那些生锈的铁轮子,就像无数张开的嘴,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和如今的荒凉。
胖子一脚踢到个陶罐,那陶罐咕噜噜滚到墙角,“砰”地一声撞碎在布满蛛网的公告栏前。
陈玄墨走过去,擦去玻璃上的积灰,只见泛黄的火灾通报上,一张女工集体照被烧得只剩半张。他轻声念道:“一九八三年七月十五日……”
“当日值班长王秀兰精神失常,反复声称‘金线吃人’……”陈玄墨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
胖子吓得一激灵,抄起半截钢管当武器,手电筒光扫过楼梯拐角,只见一件褪色的工装外套晃悠悠挂在扶手上。
陈玄墨刚要松口气,那外套突然“活”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阴影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菜刀。她眼珠浑浊得像蒙了层白翳,菜刀劈头盖脸就砍向胖子。
“阿强!你还敢回来!”老太太怒吼着。
陈玄墨眼疾手快,甩出铜钱打偏了刀锋。
胖子连滚带爬躲到缫丝机后,哆哆嗦嗦地说:“阿婆你认错人了!我这么英俊潇洒,怎么可能是阿强呢?”
“负心汉!说好攒钱给我打金镯子……”老太太突然哽咽起来,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红绣囊。
胖子正要辩解,突然瞪大了眼睛——绣囊上歪歪扭扭绣着“王秀兰”三个字!
陈玄墨的罗盘指针疯狂抖动起来,他心中一凛,借着月光看去,只见老太太挽起的袖口内衬上,密密麻麻绣着篡改版的《往生咒》。
那金线在黑暗中诡异地蠕动着,和尸布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姑婆?”胖子突然颤声叫道。
他摸出钱包里泛黄的全家福照片,照片角落站着个穿碎花衫的年轻女子,眉眼和老太太有七分相似。
老太太浑身一震,菜刀“当啷”落地。
她干枯的手抓住胖子的衣领,颤声问道:“阿荣?你不是三岁就掉珠江了吗……”
就在这时,整排缫丝机突然轰鸣起来!
生锈的齿轮喷出腥臭的黑水。
陈玄墨拽着两人扑向墙角的原料堆,黑水溅到铁架上腾起青烟。
胖子摸到满手滑腻的东西,定睛一看差点叫出声来——成堆的蚕茧在月光下泛着尸青色,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丝!这哪是蚕丝啊?简直就是……
“这不是蚕丝……”陈玄墨用铜钱划开蚕茧,腐臭味扑面而来。
只见半透明丝线裹着一具女尸,凤冠霞帔早已霉烂不堪,口中还含着半片洪武通宝!
他掏出木箱里找到的残片往上一合,刹那间铜钱烫得他握都握不住!
就在这时,女尸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双空洞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女尸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就像被墨汁浸染一般,同时,她口中的铜钱发出了尖锐的蜂鸣声,刺耳至极。
陈玄墨只觉手腕上的胎记突然灼痛难忍,仿佛有团火在灼烧。
紧接着,裹尸布竟自己从背包里窜了出来,像一条灵蛇般缠住了女尸的脖颈,上面的金线咒文在月光下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要死要死!”胖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抄起缫丝机上的铁钩就挥了过去。
可那钩尖刚碰到女尸的衣角,就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寒气逼人。
老太太突然怪叫一声,像发了疯似的扑到蚕茧堆上,枯瘦的手指疯狂地撕扯着丝线,嘴里喊着:“不能醒!醒了又要吃人!”
整面墙的蚕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爆,同时爆开,数十具古尸像提线木偶一般直立起来,双眼空洞无神,却透着一股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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