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总被错认为精神病这件事 第1章 新鲜的绝望

休憩之地的寂静，是能吞噬灵魂的那种。

刚刚从沈知意世界汲取的能量还在缓慢固化着凌循的身体。

【检测到新的目标人物，建议尽快介入。】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例行公事。

又来了？任务频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凌循眉头微蹙，但也没有任何异议，她深知休息是留给死人的这句名人名言，毕竟她死不了。

况且因为之前的事故，自己的能力到现在还没完全解封，所以休息对于她来讲确实有点奢侈。

现在能一步一步解开已经很好了，而且更敏锐的感知，意味着更多的乐趣，也能更高效地汲取能量。

目标：林晚，19岁，青南大学社会学系大一新生。

细碎的画面再次强行涌入凌循的脑海：

逼仄的出租屋，母亲无声的泪水。

暧昧的KtV包房，一杯被推过来的无色饮料。

校园论坛上，恶毒词汇包裹着“林晚”这个名字。

还有一个穿着潮牌笑容干净的男生，在老师办公室转身后，嘴角那抹快得几乎看不见的嘲弄与贪婪。

一股粘稠的，正在发酵的绝望充斥在凌循的大脑，她能感觉到这次的任务将会给她带来巨大的能量回报。

“出发吧。”

面前本来漂浮着无数世界碎片的墙突然波动起来，一扇再普通不过的大学教室木门凝聚成形。

凌循迈步推门。

熟悉的失重感如期而至。

视野清晰时，她已站在了阳光明媚的大学校园林荫道上。

午后的风带着青草和尘埃的气味，身边是抱着书本匆匆而过的年轻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与她刚刚感知到的污秽形成诡异的割裂。

凌循低着头看着手里那部屏幕有着细微裂痕的旧手机，绿泡泡聊天界面消息不断的提醒。

只见一个备注为“赵斌学长”的人发来信息：【晚晚，明天晚上我们几个朋友组了个局，在皇朝KtV唱k，都是你认识的人，咱们一起放松一下怎么样，你最近兼职太辛苦了。】

记忆碎片在脑海闪过，凌循迅速整合其中的内容，赵斌，正是造成原主惨死的那个富二代。

这条邀请，也正是当初原主通往那个噩梦的入口。

原来的林晚，会在赵斌一直以来伪装纯善的欺骗下，逐渐融入他们，并且真的以为只是简单聚会，从而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凌循没有急着回复消息，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抬起眼，环境洞察力让她瞬间捕捉周围无数细节，远处篮球场的喧嚣，身边路过的几个女生投来的打量目光，以及空气中漂浮的微粒。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远处一棵茂盛的香樟树下。

那里正倚着一个女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时间，在凌循的感知里被凝固。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握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顾曦？

怎么可能？

那张明媚张扬，漂亮得近乎妖娆的脸，那身剪裁极佳，将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的卡其色风衣，以及最为标志，彰显着属于顾曦个人特色的红色长发。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灼烧着凌循的视网膜。

是她，绝对是她。

可这怎么可能。

凌循的脑海中闪过那片崩坏的世界。

巨大的时空裂痕如同狰狞的伤口，将一切吞噬，她亲眼看见顾曦被卷入其中，柔弱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流里被彻底粉碎，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是因为她。

因为她那该死的，失控的情绪。

顾曦明明应该已经死了。

因为她而死了。

可现在，她就站在那里，完好无损，甚至比以前更显得…更加鲜活和危险。

她慵懒地倚着树干，仿佛只是在校园里晒太阳。

但凌循升级后的信息感知力，却能清晰地捕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被这个世界法则所不认同的排斥感。

她是“多”出来的人，是这个世界法则想要排斥出去的异物。

就在凌循震惊得几乎无法维持林晚伪装的瞬间，树下的顾曦似乎心有所感，她忽然抬起眼帘。

隔着熙攘流动的人群，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凌循。

四目相对。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顾曦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她缓缓漾开一个极其浓郁带着恶趣味的笑容，抬起一只手，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鲜红的草莓味棒棒糖。

她伸出舌尖，极其缓慢地舔过糖球，随后含入口中。

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凌循，里面翻涌着凌循熟悉无比的意味，是戏谑，挑逗，和那足以让凌循落荒而逃的爱意。

就在凌循几乎要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惊涛骇浪时，顾曦用拿着糖的手，对着她，极其轻微地摇了摇食指。

动作轻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可以哦。

做完这个动作，顾曦脸上的笑容扩大，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她利落地转身，风衣下摆划出优雅的弧线，瞬间汇入人群，消失不见。

时间又开始流动，她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凌循愣在原地。

她怎么活下来的？

她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是在阻止她答应赵斌？

还是在单纯地挑衅她？

系统知道吗？

无数问题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凌循意识中炸开，千年来几乎枯死的情绪剧烈起伏，全是因那个女人。

【检测到微小时空扰动，已平复，请宿主专注于当前任务哦~】

系统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那声音不似以往的冰凉，带着些许调侃，强行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凌循：系统，顾曦是怎么回事？】

沉寂片刻，没有回复，她该习惯才是，除了发布任务或是阻止自己做某些无意义的事，系统从来不会跟她沟通。

凌循闭上眼，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躁动，狠狠压回心底。

“真是阴魂不散。”

她重新睁开眼，眼底的躁动已经平复，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被完全抚平的涟漪。

虽然她嘴里说着顾曦阴魂不散这种话，但是真的见到她，知道她还活着，凌循竟意外的有点开心。

压下心底的思绪，凌循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那条来自赵斌的邀请。

顾曦那个手势是不想让她答应吗？

修长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敲击，她没有选择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她选择了一条更符合林晚性格，也更迂回的回答。

【抱歉学长，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回家照顾她，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谢谢学长邀请。】

点击发送。

先跳出他们既定的剧本，看看没有那场直接的KtV戏码，这群蛆虫还会玩出什么花样，也看看…那个突然出现死而复生的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收起手机抬起头，凌循脸上已是林晚那惯有的，略带拘谨的神情。

阳光依旧很好，充满青春气味的校园也依旧很好，但她知道，平静之下，腐烂早已滋生，而她，以及那个不请自来的意外，都将是点燃这潭死水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