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起手，执掌混沌 第29章 凤还巢（上）

永徽四年的初夏，长安城的气氛因后宫的一场骤变而显得微妙起来。一向以端庄贤淑着称的王皇后，与其盟友萧淑妃，竟因“厌胜之术”的指控而骤然失宠。皇帝李治的怒火来得迅猛而决绝，废后诏书虽未即刻下达，但皇后与淑妃被禁足宫中，权势一落千丈，已是公开的秘密。

这场风波来得突兀，表面证据看似确凿，但朝野上下，但凡有些政治嗅觉的人，都能察觉到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长孙无忌集团试图干预，试图保全皇后以维持后宫乃至前朝的平衡，但李治此次态度异常强硬，甚至罕见地驳回了舅父的谏言。

感业寺的暮鼓晨钟，似乎也未能隔绝这宫墙内的惊涛骇浪。武媚娘跪在佛前，手中的念珠捻动得比平日更快了几分。她低垂的眼帘下，目光锐利如刀。王皇后倒台的速度和方式，让她心惊，也让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推手——陈昂的影响力，已然渗透到了宫闱深处。这绝非简单的争宠，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洗牌。

她心中并无多少对旧敌倒台的快意，反而充满了对未来的审慎与警惕。重返宫廷的道路似乎近在眼前，但这条路，注定布满了荆棘与陷阱。那个深不可测的陈昂，那个始终如阴影般笼罩的袁天罡，都将是她必须面对的存在。

数日后，李治以“为先帝祈福功成，感念佛门清净”为由，下旨敕令一批感业寺中有德行的比丘尼还俗，并酌情安置。名单之上，“明空”师太赫然在列。这道旨意，在有心人眼中，无异于一道明确的信号。

还俗仪式简单而低调。当武媚娘脱下那身穿了数年的缁衣，换上寻常妇人服饰，走出感业寺那道沉重的木门时，初夏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她没有回头去看那座囚禁了她青春年华的寺庙，目光直接投向了远处巍峨的太极宫方向。那里，有她失去的一切，也有她将要夺取的一切。

她没有立刻被接入宫中，而是被暂时安置在长安城一所不起眼的宅院里，由皇帝亲信的宦官和宫女“照料”。这是李治的谨慎，也是对朝臣舆论的缓冲。但谁都明白，这只是一种形式，那只隐凤，已经振翅，即将归巢。

这一夜，安置武媚娘的宅院外，出现了两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

一道身影属于天速星，他奉袁天罡之命，严密监视武媚娘的一举一动，以及任何试图接触她的人。袁天罡绝不会允许这个“天命”之女，在脱离掌控后，再与陈昂产生任何不可控的联动。

另一道身影，则更加虚无缥缈，那是陈昂的一缕神念。他并未亲自前来，也没有与武媚娘接触的打算。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确认这只关键的“棋子”已经安全离开了感业寺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进入了更广阔、也更复杂的棋局之中。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武媚娘将不再仅仅是他布局中的一环，她本身将成为一股能动的、拥有巨大能量的变量。如何引导而非控制这股力量，将是他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新课题。

几乎在武媚娘踏出感业寺的同时，钦天监观星台上，袁天罡面前星图剧烈波动。代表武媚娘的那颗隐凤之星，光芒大盛，其轨迹彻底脱离了原有的晦暗轨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紫微帝星靠拢！而陈昂那颗“异星”的光芒，虽未直接与凤星相连，却仿佛一种无形的力场，影响着凤星飞向帝星的路径和角度。

“果然……开始了。”袁天罡脸色阴沉，手指急速掐算，试图推演未来的种种可能。星象显示，武媚娘的重返，将极大地加速朝局的变化，李治的权威将因此得到强化，而长孙无忌等旧勋贵的势力将受到冲击。这符合陈昂削弱门阀、强化皇权的长期目标。

“你想借凤势压垮旧阀，为你那‘打破宿命’铺路？岂能让你如愿！”袁天罡眼中寒光一闪。他决定，必须加强对长孙无忌集团的暗中支持，至少要让这股旧势力能支撑得更久一些，成为牵制皇权和武媚娘的重要砝码。同时，他也要开始为武媚娘准备一份“厚礼”，一份足以在她最志得意满时，给予其致命一击的“礼物”。

而此刻，在长安城另一端的永乐坊，陈昂收回了那缕神念。他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幅空白的卷轴，却没有立刻落笔。武媚娘入宫，意味着历史的关键齿轮开始加速转动。接下来的几十年，将是风起云涌、波谲云诡的时代。

他不需要去预测每一步，他只需要确保，当那些决定性的时刻来临时，他布下的种子已经发芽，他准备的力量能够介入，从而将历史的航船，导向一个不同的彼岸。

“凤还巢，只是序幕。”陈昂低声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未来那场母子相残、女帝临朝的惊世变局，“袁天罡，我们的棋局，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提起笔，在卷轴顶端写下四个字：永徽四年，夏。

新的篇章，就此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