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起手，执掌混沌 第24章 软刀子与硬城墙

袁天罡的攻势，如同阴湿的梅雨，无孔不入，却又难以抓住实质。承天门事件的惨败让他意识到，与陈昂进行直接的、超自然层面的对抗，风险极高且收效甚微。他将策略转向了更隐蔽、更符合世俗规则的层面，意图用王朝机器本身的重量，慢慢挤压、束缚住陈昂这条过江猛龙。

不良人这台庞大的情报机器全力开动，不再仅仅挖掘陈昂麾下将领的污点，开始将触角伸向更广泛的领域。与陈昂有过交往的官员、曾受其恩惠的士绅、甚至为他提供过物资的商贾，都或多或少开始遇到麻烦。或是旧案被翻，或是税务被严查，或是遭遇莫名的商业竞争。一时间，与“陈党”沾边，似乎成了一件高风险的事情。这种无形的威慑，使得陈昂在朝野间的影响力，开始受到一种悄然的孤立。

舆论上，新的流言开始滋生。不再提“天谴”，而是转向更“务实”的攻讦。有说陈昂在西域擅权独断，排挤同僚；有说他纵容部下劫掠，中饱私囊；更隐晦的，则暗示其手握重兵，久居京师，恐非人臣之福。这些流言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如同污水般泼来，虽无法对陈昂造成实质伤害，却足以玷污其名声，动摇那些立场不坚定的支持者。

朝堂议事时，针对陈昂提出的任何建议，尤其是涉及军事、财政或人事变动的，总会遭到以长孙无忌马首是瞻的官员们或明或暗的阻挠。他们不再正面反对，而是采用拖延、质疑、要求“详议”等官僚手段，使得陈昂的政见难以推行。袁天罡隐身幕后，巧妙地利用着文官集团对武将权势的本能警惕，以及长孙无忌维护自身权位的私心，织成了一张绵密的大网。

面对这“软刀子割肉”的战术，陈昂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并未愤怒，也未急于辩解，反而显得更加超然。对于针对他个人的流言，他置若罔闻，既不辟谣，也不追究，仿佛那些恶意的揣测与他毫无关系。对于朝堂上的刁难，他据理力争，但若事不可为，便淡然处之，绝不纠缠。他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教导李治国策、引导其独立思考上。

他像一座坚硬的城墙，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袁天罡的“软刀子”砍上来，只能留下几道白痕，根本无法伤及根本。这种近乎漠然的应对，反而让那些发起攻击的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全力一拳打在了空处。

陈昂深知，袁天罡的这些手段，核心目的在于消耗他的精力，激怒他，让他犯错，或者迫使他在不耐烦的情况下采取过激行动，从而授人以柄。他绝不会落入这个陷阱。他的目标始终清晰——打破王朝宿命，积累系统奖励。眼前的朝堂争斗，不过是达成目标过程中需要跨越的障碍，而非目标本身。

然而，陈昂也并非全然被动。在袁天罡专注于用世俗规则束缚他时，陈昂的“闲棋”仍在悄然落下。

感业寺那边，李治去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虽然每次都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为母祈福、静心养性等），但与那位“明空”师太的偶遇和交谈，似乎也渐渐多了起来。武媚娘的才情与见识，在李治面前缓缓展露，如同一颗被尘土掩盖的明珠，逐渐拭去尘埃，散发出微弱却难以忽视的光芒。李治心中那颗关于“打破暮气”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这些细微的变化，发生在深宫古寺的静谧之中，并未引起袁天罡的足够警觉，他正全神贯注于如何用“大势”压垮陈昂。

这一日，边关忽传急报：辽东高句丽蠢蠢欲动，似有异动。朝堂之上，顿时又为如何应对争论起来。主战主和，各执一词。

陈昂出列，并未直接表态战和，而是提出了一个令众人有些意外的建议：“陛下，高句丽癣疥之疾，其动向可遣一能臣干吏，持节前往探查虚实，宣示天威，再定行止。臣观朝中，有一人或可胜任……”

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了班列中一位以刚正不阿、善于应对突发事件着称的官员——此人并非长孙无忌核心圈层，也非陈昂明面上的盟友，但能力出众，且对李治颇为忠心。

李治心中一动，觉得此议甚妥，既能应对边患，又可锻炼自己赏识的臣子，便欲准奏。

长孙无忌却微微皱眉，出言阻挠：“陛下，高句丽之事，关系重大，遣使之人，需德高望重，老成持重方可。某官虽能干，毕竟资历尚浅，恐难当此任。”他本能地不希望任何可能增强皇帝直属力量的事情发生。

眼看又要陷入僵局，陈昂却淡然一笑，不再坚持：“太尉所虑甚是。是臣思虑不周。此事容后再议。”

他退得干脆利落，仿佛刚才的建议只是随口一提。然而，这番举动，却让龙椅上的李治，对舅父处处掣肘的行为，产生了一丝更深的不满。也让那位本有机会出使的官员，对长孙无忌多了几分怨怼。

陈昂此举，看似退让，实则是在李治心中和朝臣中间，又埋下了一颗对长孙无忌专权不满的种子。他不需要每次都能赢，只需要不断积累这种微小的优势，静待量变引起质变的那一天。

退朝后，陈昂回到永乐坊，神识微动，感应到天速星依旧在远处窥视。他不动声色，心中冷笑：袁天罡，你以世俗为棋盘，却不知，我早已跳脱棋盘之外。你的软刀子，割不破我的城墙；而我的闲棋，终有一天，会让你满盘皆输。

风暴在暗处积蓄，而表面的长安，依旧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帝心、臣意、暗流、天命，都在悄然发生着不可逆转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