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起手，执掌混沌 第110章 雪衣寒狱

拜访血衣侯，无疑于深入虎穴。

雪衣堡，并非一座简单的府邸，而是坐落于新郑城外北邙山阴的一处巨大堡垒。终年寒雾缭绕，据说盛夏时节亦能见霜，堡内结构错综复杂，机关密布，更传闻设有囚禁重犯的水下死牢，乃是韩国境内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忌之地。

此行凶险异常。韩非身为司寇，代表韩国官方出面最为合适，但他修为不足，需人护卫。卫庄自是当仁不让。张良需坐镇紫兰轩，协调信息。陈昂则决定一同前往，他对那位神秘的血衣侯，以及可能隐藏在堡内的线索颇感兴趣。紫女本想同往，但需留下照顾惊鲵母女，并防备后方生变。

临行前，陈昂将一枚温润如玉、刻有细微云纹的令牌交给紫女：“若遇紧急情况，捏碎此物，我自有感知。”这是他太乙山修行时，以自身道韵温养的小玩意，可在一定范围内传递警讯。

四人乘马车来到北邙山脚下，便不得不步行上山。越是靠近雪衣堡，气温越发降低，呵气成霜，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鸟兽虫鸣都绝迹了，唯有靴子踩在冻土上的沙沙声，以及风中隐约传来的、仿佛来自地底的呜咽声。

巨大的黑色堡门如同巨兽的口唇，缓缓开启，露出其后幽深冰冷的通道。一队身着白色寒甲、面无表情的亲卫无声地列队迎接，为首一名脸色苍白的将领冷硬地引路，全程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眼神空洞，仿佛没有感情的傀儡。

堡内光线昏暗，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蓝寒光的晶石，取代了火炬。通道两旁时而可见巨大的冰柱，其中似乎冻结着某些模糊的阴影，令人不寒而栗。空气中药草与血腥味混合，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陈年积雪般的冰冷气息。

韩非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袍，卫庄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鲨齿剑在鞘中低鸣。陈昂则神色如常，仿佛在游览寻常庭院，但他的灵觉早已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感知着这座堡垒每一处细微的能量流动和隐藏的杀机。

他感知到无数隐蔽的机关弩口，感知到暗格后强忍的呼吸，感知到地底深处传来的微弱痛苦呻吟，更感知到……一股盘踞在堡垒最深处、如同万年玄冰般寒冷沉寂，却又蕴含着火山般暴虐力量的可怕气息！

那定然就是血衣侯，白亦非！

最终，他们被引至一座广阔无比的大殿。殿内并无奢华装饰，只有巨大的黑色石柱支撑着穹顶，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顶部垂下的无数冰棱。大殿尽头，一座高台之上，设着一张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的宽大座椅。

一人端坐于寒玉座之上。

他身着华贵的银丝雪蟒袍，外罩一件暗红色的大氅，红白对比，显得格外妖异。面容俊美近乎邪异，肤色苍白透明，一双狭长的眼眸中瞳孔竟是诡异的冰蓝色，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便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如同冰窟。

正是血衣侯，白亦非。

他手中把玩着两只通体血红、不断挣扎嘶叫的奇异蛊虫，目光慵懒地扫过进来的四人，最终停留在韩非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韩非公子，卫庄先生，还有这位……陌生的先生。”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大驾光临我这僻陋寒堡，不知所为何事？莫非是王上终于下定决心，要治本侯的罪了？”

他一开口，便是直指核心，带着嘲讽与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韩非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礼道：“侯爷说笑了。王上对侯爷一向倚重。只是近日新郑风波不断，更有宵小之辈妄图构陷侯爷，非身为司寇，职责所在，特来向侯爷求证一二，以免小人得逞，离间我韩国君臣。”

“构陷？呵呵……”白亦非轻笑起来，指尖微微用力，那两只血色蛊虫发出凄厉的尖鸣，瞬间被冻成两粒冰晶，继而粉碎，“是说本侯与那刺杀秦王的案子有关？还是说……本侯这堡内，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韩非，你可知，污蔑世袭侯爵，该当何罪？”他缓缓从寒玉座上站起身，一股恐怖无比的冰寒威压如同潮水般向四人席卷而来！

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并向他们急速蔓延！周围的石柱上也咔咔作响，覆盖上惨白的寒霜！

韩非只觉得血液都要被冻僵，呼吸艰难。卫庄闷哼一声，横剑剑气自主爆发，在身前形成一道灰黑色的气墙，艰难地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寒杀意，气墙上瞬间也爬满了冰棱！

然而，就在那冰寒气息即将触及陈昂之时，却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温暖柔和的墙壁，悄然向两侧滑开，无法侵入他周身三尺之内。

陈昂甚至还有闲暇打量了一下大殿穹顶垂下的冰棱，仿佛在欣赏奇景。

白亦非的瞳孔猛地一缩，第一次正眼看向陈昂，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诧与凝重。他的冰寒领域，竟对此人无效？

“侯爷息怒。”陈昂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大殿中的寒意，“我等并非前来问罪，只是有一些疑惑，想请侯爷解惑。比如……侯爷可知晓此物？”

他手腕一翻，那枚刻有三足金乌的铜令出现在掌心。

看到那金乌铜令，白亦非眼中的冰寒瞬间被一股极深的厌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所取代！

“金乌残孽的东西！”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怎么？那些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又开始出来搅风搅雨了？还攀咬到本侯头上了？”

“金乌残孽？”韩非抓住关键词，急忙追问，“侯爷认得此物来历？”

白亦非重新坐回寒玉座，指尖轻轻敲击扶手，似乎在权衡什么。片刻后，他才冷冷道：“一个早已被剿灭的、信奉所谓‘太阳神’的百越邪教余孽罢了。擅长些装神弄鬼、惑人心智的巫蛊之术，成不了气候。当年平定百越时，本侯亲手剿灭其最后一个祭坛，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也将自己放在了剿灭邪教的功臣位置。

“那侯爷可知，这些‘余孽’近日在新郑活动频繁，更与刺杀秦王一案牵扯颇深？”韩非追问。

“与本侯何干？”白亦非漠然道，“难道每条疯狗咬人，都要怪到曾经打狗的人身上？韩非，你的脑子被冻僵了吗？”

他话语刻薄，滴水不漏。

陈昂忽然道：“除了金乌令，昨夜刺杀现场，还发现了一名杀手，其耳后有此刺青。侯爷可见过？”他再次凌空绘出那扭曲如眼如火焰的古老符号。

看到这个符号，白亦非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虽然他很快掩饰过去，但那一瞬间的瞳孔收缩和气息波动，并未逃过陈昂的感知。

“没见过。”白亦非的声音愈发冰冷，“些许鬼画符，天下多了去了。若尔等今日前来，只为这些无稽之谈，那就请回吧。本侯没空奉陪。”

他直接下了逐客令，周身寒气再次升腾，比之前更加酷烈！

显然，那古老符号触及了他某些不愿提及的秘密。

卫庄踏前一步，鲨齿剑嗡鸣作响，横剑剑气勃发，与那冰寒领域激烈对抗，寸步不让：“侯爷似乎有所隐瞒？”

“放肆！”白亦非眼中杀机爆闪，“卫庄，你真以为本侯不敢杀你？”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再次爆发冲突之际——

陈昂忽然侧耳，仿佛听到了什么极远处的声音。他脸色微变，对韩非和卫庄快速道：“紫兰轩有变！速回！”

他感知到，他留给紫女的那枚云纹令牌，被捏碎了！

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留在弄玉身上的一丝极其隐蔽的道韵印记，也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强行抹除！

弄玉出事了！

陈昂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已率先向殿外掠去！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韩非和卫庄闻言也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试探血衣侯，紧随其后。

白亦非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并未阻拦，冰蓝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指尖一缕极淡的、与那古老符号颜色相似的暗红气息一闪而逝。

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查，却带着一丝深深的忌惮：

“连‘它们’……也苏醒了吗……”

“这天下，真的要乱了……”

堡外，陈昂三人以最快速度赶回新郑。

然而，当他们回到紫兰轩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与混乱！楼阁多有破损，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流沙成员多有带伤，正在焦急地处理现场。

紫女脸色苍白地迎上来，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已然碎裂的云纹令牌，声音颤抖：“你们刚走不久，便有一伙黑衣人突袭！他们手段诡异，不似中原武功，目标极为明确，直冲弄玉房间！我虽及时启动机关，但……但他们中有人似乎极其精通阵法与毒蛊，破开了防御……”

“弄玉呢？！”韩非急问。

“……被劫走了。”紫女痛苦地闭上眼睛，“对方留下了一张字条。”

她递上一张素帛，上面只有一行以鲜血写就的、狰狞扭曲的字迹：

“欲救此女，今夜子时，城外乱葬岗，以‘鬼谷纵横’之首级来换！”

落款处，赫然画着一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金乌图腾！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对方的最终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鬼谷传人！而弄玉，只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