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起手，执掌混沌 第103章 圭臬迷雾

秦王嬴政离去后，紫兰轩后院厅堂内的气氛却并未真正轻松下来。方才那场短暂的交锋，虽言语平和，实则暗潮汹涌，尤其是嬴政最后那深深一眼，其中蕴含的意味，令人难以安心。

“好一个秦始皇，果然名不虚传。”韩非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新郑的夜色，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几分凝重，“求贤时能折节下交，目光如炬，更能听进逆耳之言。然其心志之坚，**之炽，亦非常人所能及。陈兄今日拒绝了他，恐怕已被他牢牢记住，福祸难料啊。”

紫女轻叹一声，为几人重新斟上热茶：“好在陈先生并非孤身一人，在这新郑，流沙尚能护得周全。”她话虽如此，眉宇间的忧色却未散去。面对即将席卷天下的秦国巨轮，流沙的力量，有时也显得渺小。

惊鲵安静地坐在一旁，低头看着怀中已然熟睡的女儿魏言，仿佛对周围的讨论漠不关心，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周身气息凝练，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随时可以应对任何来自暗处的威胁。对她而言，任何对陈昂和女儿有潜在威胁的存在，都是需要清除的目标。

陈昂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神色依旧平静：“秦王之心，在于天下。只要我不公然与他为敌，或投入他国麾下，他暂时不会如何。相较于我，他此刻更感兴趣的，恐怕是那位突然消失的‘圭臬先生’。”

提到“圭臬先生”，韩非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此事确实蹊跷。此人出现得突然，消失得更是诡异。我动用了流沙大部分力量探查，竟查不到丝毫跟脚，仿佛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其行事风格，看似与陈兄你有几分神似，皆是以智破局，直指核心，但细究之下，却又总觉得隔了一层，少了些……嗯，少了些陈兄你那份自然而然的道韵，反倒像是精心模仿的画作，形似而神非。”

“模仿？”陈昂目光微动。

“不错。”紫女接过话头，纤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他出现的时机，恰好是在先生你离开之后。所做的几件事，虽然漂亮，解决了几个让九哥头疼的案子，打压了姬无夜的些许气焰，但仔细推敲，其手法……更像是预先知道了答案，再反向推导过程，而非像先生那般，于迷雾中直接勘破本质。而且，他似乎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与夜幕核心冲突的点，打击的都是些边角料。”

“更奇怪的是，”韩非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选择的案子，看似随机，但若串联起来，其最终效果，竟是隐隐在……替秦国清除一些在韩的障碍，或是制造某种让秦国能更顺利介入韩国事务的借口！只是他做得极为隐蔽，若非我近日全力复盘，也难以察觉。”

“替秦国清除障碍？”陈昂放下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一个模仿他风格，在韩国活动，实则暗中为秦国铺路的人？这会是谁？罗网的人？不像，罗网行事更为酷烈直接。阴阳家？似乎也无此必要。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韩非压低了声音，“就在秦王抵达新郑的前一夜，此人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城西的一处废弃宅院附近。据眼线报告，当时似乎还有另一批神秘人出现在那附近，之后，双方都消失无踪。我们的人第二天去查探，只在宅院内发现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波动痕迹。”

空间波动？陈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绝非寻常武功能造成的现象，更涉及到了某些极为高深玄妙的领域。

“莫非……此人并非此界之人？”一个念头划过陈昂的脑海。联想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系统偶尔的异常，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

“此外，”紫女补充道，“根据零星目击者的描述，这位‘圭臬先生’身形与陈先生您确有几分相似，但总是以斗笠遮面，声音也略显低沉沙哑。他曾无意间显露过一手极精妙的弈棋之术，布局宏大，算计深远，风格……与传闻中那位效力于秦国的棋圣……盖聂先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盖聂？鬼谷纵剑？他为何要伪装成“圭臬先生”在韩国活动？这似乎也说不通。

线索杂乱，疑点重重。这位“圭臬先生”的出现与消失，仿佛一团迷雾，将许多原本看似不相关的事情隐隐串联了起来：秦王的突然到访、韩国的内部斗争、甚至可能牵扯到更神秘的势力。

“此事暂且放下。”陈昂暂时理不出头绪，便不再纠结，“秦王既然还在新郑，这几日必不会平静。流沙还需多加小心。”

韩非点头：“这是自然。姬无夜那条老狐狸，这几日也安静得过分，不知又在酝酿什么毒计。”他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显然近日压力极大。

陈昂看了看窗外夜色，道：“天色已晚，我先带她们安顿下来。”

紫女连忙道：“早已为先生备好了清净的上房，绝对安全。”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惊鲵和她怀中的孩子，“只是……先生此次归来，变化着实令人惊讶。”她指的是惊鲵和孩子。

陈昂微微一笑：“世事难料，缘法奇妙。日后有空，再与紫女姑娘细说。”

紫女也是聪明人，不再多问，亲自引着陈昂和惊鲵前往后院一处独立僻静的小院安顿。

是夜，月明星稀。

陈昂立于小院中，神识却如同无形的网，悄然覆盖了小半个新郑城。城中暗流涌动，秦王的护卫、流沙的暗哨、夜幕的爪牙、以及一些身份不明的高手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复杂而危险的网。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停留在韩王宫方向，以及几处疑似秦王下榻的馆驿。嬴政绝非轻易放弃之人，他定然还有后手。

果然，子夜时分，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如同鬼魅般避开了所有明岗暗哨，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院的墙头。

来人身法极高，气息内敛，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然而，他刚落脚，一个冰冷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

“秦王派你来的？”

黑影身体猛地一僵，骇然转头，只见惊鲵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怀中依旧抱着孩子，一柄短剑的剑尖却已抵在了他的后心要害，杀气凛冽，让他丝毫不敢动弹。

与此同时，陈昂的声音也从院中淡淡传来：“下来吧。深更半夜，梁上君子可不是为客之道。”

那黑影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行踪早已暴露，对方实力远胜自己，便不再隐藏，翻身落下墙头，对着陈昂单膝跪地，抱拳道：“影密卫章邯，奉秦王陛下密令，特来拜见陈先生，绝无恶意！”

章邯？未来的影密卫首领？没想到这么早就已开始为嬴政效力。

“何事？”陈昂问道，并未让他起身。

章邯低头，恭敬道：“陛下深知先生乃世外高人，不愿受世俗羁绊。然陛下求贤若渴，对先生之才念念不忘。特命末将将此物呈于先生。”

他双手捧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

惊鲵短剑未撤，眼神示意了一下。章邯会意，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打开。

盒内并无机关暗器，只有一枚看似普通的玄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秦”字，以及一卷薄薄的绢帛。

“此令牌乃陛下信物，见令牌如陛下亲临，秦国之内，无人可阻先生。陛下言道，先生何时改变主意，皆可持此令牌直入咸阳宫。”章邯沉声道，“这绢帛之上，是陛下亲笔所书的一个问题，言道若先生得闲，或可一观，全当切磋学问，无论先生是否有答案，陛下皆无怨言。”

竟是如此？不以权势逼迫，而是以学问相邀？这嬴政的手段，果然高明。

陈昂隔空一抓，那卷绢帛飞入他手中展开。上面只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

“天下苦战久矣，然分久必合乃大势所趋。然则，合之后，当以何策治之，方可保万世之安，免重蹈周室覆辙？”

这个问题，正是日间谈话时陈昂略微提及，却未深入的方向。嬴政显然抓住了要点，并以此再次相邀，姿态放得极低，只论学问，不论其他。

陈昂看着这个问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

嬴政啊嬴政，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他对章邯道：“令牌拿回去。告诉秦王，他的问题，我收到了。答案，或许将来会有人告诉他，但那个人，不是我。”

章邯似乎早已料到会如此，并未惊讶，只是恭敬应道：“是！末将定将先生之言带到。”他收起令牌，再次行礼，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来去无踪。

惊鲵收起短剑，来到陈昂身边，看着那卷绢帛，冷冷道：“麻烦。”

陈昂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绢帛上的字迹，轻声道：“或许……也不全是麻烦。”

他将绢帛收起。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中自然有，但那关乎太多未来，此刻还不宜宣之于口。

就在章邯离去后不久，陈昂强大的神识再次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来自城市另一个方向，那气息……竟与那“圭臬先生”消失处残留的空间波动有几分相似！

他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看来，这新郑城的夜，还远未到平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