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起手，执掌混沌 第3章 拳分南北，劲辨虚实

天津卫的清晨，总是被各种声响唤醒。运河水波的轻荡，小贩们清脆的吆喝，以及从各个角落传来的、或沉闷或清脆的练拳吐气之声。

陈昂（陈昂）站在小院中，缓缓收势。一夜的静坐揣摩，并非枯坐，而是以精神反复演练，将昨日茶馆所见所闻、与那霍家四爷霍恩第短暂气机交锋的感悟细细咀嚼。暗劲在体内如溪流般潺潺流动，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的化境门槛似乎又清晰了一分。他能感觉到，距离那“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周身敏锐洞察力，只差一层窗户纸，需要的或许正是一场酣畅淋漓、势均力敌的实战。

“维度罗盘。”他在心中默唤。

眼前微光流转，只有他能看见的虚幻界面展开。世界锚定度微微提升了一丝，显然，昨日与霍恩第的照面以及获取的信息，都被罗盘判定为“融入世界，接触关键人物”。主线任务“津门第一”依旧高悬，奖励“丹劲真解”对他而言，是通往更高层次、为未来积累的至关重要的一步。

罗盘的辅助学习功能始终在低速运转，不断优化着他体内劲力的运转效率，并结合他脑海中的现代运动生物力学、解剖学知识，尝试推演更优化的发力模式。这种“理解性练武”的方式，让他的每一分进步都扎实无比，根基雄厚。

他换上一身利落的短打，信步走出小院。要想成为“津门第一”，闭门造车是绝无可能的，必须打入天津武术界的圈子，而这圈子，多半汇聚在那些知名的武馆、茶馆和擂台上。

他没直接去霍家拳馆，那样目的性太强。而是循着昨日的记忆，往更为繁华的估衣街、北大关一带走去。那里商铺林立，武馆也更多，三教九流，消息灵通。

果然，没走多远，便见一处开阔地围了不少人，呼喝声、叫好声不绝于耳。挤进去一看，却是一个小小的擂台，台上两人正在交手。一看便知是江湖卖艺的把式，招式花哨，腾挪跳跃引得台下阵阵喝彩，但落在陈昂眼中，却是破绽百出，劲力浮夸，连明劲都未真正练透，只是些皮毛的外功架子。

他摇摇头，正欲离开，却听身旁一个穿着青色武服，太阳穴微鼓的汉子嗤笑一声：“尽是些花拳绣腿，骗骗外行人罢了，真是辱没了咱津门武术的名头。”

陈昂侧目看去，这汉子气息沉稳，站姿如松，显然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那汉子也注意到陈昂的目光，见他身形匀称，目光清亮凝实，行走间步伐沉稳异常，仿佛脚下生根，却又透着一种随时能爆发的轻灵，不由心中一动，抱拳道：“这位兄台面生得很，也是练家子？看不上这些玩意儿？”

陈昂回礼：“初到宝地，略通拳脚。确实，舞术非武术，搏杀之技，好看无用。”

汉子闻言眼睛一亮：“说得好！搏杀之技，好看无用！在下通背拳，刘云峰。未请教？”

“陈昂。”陈昂简单报上名字，心中微动，通背拳，讲究放长击远，冷弹脆快，倒是与他所知的几种拳理有相通之处。

“林兄弟看来是懂行的。”刘云峰似乎是个爽直性子，“这些卖艺的坏了风气，真正的好手，都在那边呢。”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家挂着“德盛武馆”牌匾的大门，“今日馆主李师傅开设切磋小擂，以武会友，去的都是各家好手，那才叫真功夫。林兄弟若有兴趣，不妨同去观摩一番？”

陈昂正愁如何切入本地武术圈，这简直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当即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有劳刘兄引路。”

德盛武馆内比外面更加热闹。院子宽敞，足足摆了三个切磋的圈子，周围围满了穿着各色武馆服饰的弟子以及一些来看热闹的民众。呼喝声、拳脚碰撞声、落地声不绝于耳，气氛热烈而紧张。

刘云峰显然人头很熟，一路打着招呼，带着陈昂挤到前排。他低声介绍：“李师傅练的是燕青拳，身手刁钻，步法灵活，在咱天津卫也是有一号的。今天来的，有练太祖长拳的，有练八极的，还有练戳脚的，嘿，有好戏看了。”

陈昂凝神观战。场中交手之人，水平果然比外面卖艺的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劲力鼓荡，步伐扎实，多是明劲好手，甚至有一两人已隐约触摸到一丝暗劲的门槛，发力时能带起轻微的破空声，显然浸淫多年。

但他看了一会，便微微蹙眉。这些人的功夫不可谓不扎实，打法也凶悍，但总觉得……有些僵化。过于拘泥于本门招式的樊笼，攻防转换间缺少灵性，对于劲力的运用也多是直来直往，刚猛有余，变化不足。

“怎么，林兄弟看出什么了？”刘云峰注意到他的表情。

“诸位师傅功力深厚，”陈昂斟酌着词句，“只是……似乎过于重形而轻意，重招而轻劲。”

刘云峰一愣，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穿着八极拳服饰的壮汉却不乐意了，瓮声瓮气道：“哪来的小子，口气不小！形意形意，形都不对，意从何来？招都不精，劲往哪使？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昂也不动气，平静道：“形正招熟，自是根基。然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这功，不仅是气力，更是劲道运用之妙。譬如这位使燕青拳的师傅，”他指向场中一人，“步法灵便，缠拿巧妙，但每一次发力擒拿，皆是用死力硬拗，若遇气力更大或同样灵巧者，极易被反制。若能在接触瞬间，以震颤之劲透入其关节，岂不省力且更难防范？”

那八极汉子闻言，瞪大眼睛，似在思考。刘云峰却是目光一闪，他练通背讲究“冷劲”，对陈昂所说的“震颤之劲”有所感触。

就在这时，场中使燕青拳的李师傅恰好将一个对手用擒拿手甩出场外，赢得一片喝彩。他气息微喘，目光扫视全场，颇有几分自得，恰好听到陈昂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位朋友，”李师傅看向陈昂，语气带着不悦，“听你高谈阔论，似乎对李某的功夫很有看法？既然瞧不上眼，何不下场来指点一二？”

周围目光瞬间聚焦到陈昂这个生面孔上。有人好奇，有人幸灾乐祸。

刘云峰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打圆场：“李师傅息怒，这位林兄弟是外地来的朋友，只是随口说说，并无恶意……”

李师傅一摆手，打断他：“练武之人，手底下见真章！光会耍嘴皮子，可不是咱津门武行的规矩。这位朋友，请吧？”他指了指空出来的场地。

陈昂心中叹了口气，他本无意惹事，但事到临头，也绝不会退缩。更何况，这正是一个验证所学、近距离感受津门武术水准的机会。

他缓步走入场中，对李师傅抱拳一礼：“在下陈昂，并非有意冒犯。既然李师傅有此雅兴，便请赐教几手。”

李师傅见他从容不迫，气度沉凝，心中那点轻视也收了起来，回礼道：“好！请！”

话音未落，李师傅脚步一滑，如燕子抄水般贴近，左手虚晃，右手成爪，直扣陈昂肩井穴，正是燕青拳中的擒拿绝技，又快又刁。

围观者发出一阵低呼，似乎已看到陈昂被瞬间制住的场面。

然而陈昂不闪不避，直到那爪风临近，肩头微微一沉，竟似未卜先知般，于毫厘之间让那凌厉一爪落空。同时，他右手闪电般探出，并非硬格，而是用指背在李师傅探出的手腕尺骨部位轻轻一拂。

这一拂，看似轻描淡写，甚至没什么力道。

但李师傅却如遭电击，整条右臂猛地一颤，又酸又麻，那凌厉的擒拿手瞬间瓦解，攻势戛然而止。他踉跄后退一步，满脸惊骇地看着陈昂。

“暗劲？！”台下有识货的人失声惊呼。

一片哗然！暗劲！这可是许多老师傅练了一辈子都摸不到门槛的高深境界！这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然……

陈昂并未追击，只是静静站立。方才那一下，他并未用全力，只是将一丝暗劲透出，震散了对方手腕的气血，算是小惩大诫。

李师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感觉自己苦练多年的功夫在对方面前如同儿戏。但他也是要脸面的人，一咬牙，喝道：“好功夫！再来！”说着身形再动，腿法如鞭，扫向陈昂下盘，同时双拳连环击出，虚实相间，已是全力施为。

陈昂眼神微凝，这次不再留手。他脚踏八卦步，身形如游鱼，在密集的拳腿缝隙中自如穿梭，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他并未使用任何特定流派的招式，只是用最基础的马步、弓步、虚步转换，配合简洁高效的格挡卸力，却将李师傅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尽数化解。

在外人看来，仿佛是李师傅围着陈昂打，却总是差之毫厘，连衣角都碰不到。

“这步法……神了！”刘云峰看得目眩神迷。

忽然，陈昂看准一个空档，不再躲闪。李师傅一记重拳直捣他心口，他却不格不挡，反而进步欺身，用胸口微微一迎。

“找死！”有人惊呼。

拳胸相交，却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如中败革。

李师傅只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打中了一个充满气的皮球，又滑又韧，毫不着力，反而一股反震之力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还没等他变招，陈昂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按在了他的腹部。

并非重击，只是轻轻一按一吐。

李师傅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落在两米开外，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才被弟子扶住，没有摔倒。他只觉腹内一阵暖流划过，并无疼痛，但全身酥软，一时竟提不起力气，心中骇然至极：若是对方劲力一吐，自己内脏恐怕已然重伤！

高下立判！

满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轻描淡写的胜利惊呆了。

陈昂收势，再次抱拳：“承让了。李师傅步法精湛，攻防迅捷，林某佩服。”他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李师傅面色复杂，最终长叹一声，拱手道：“林师傅功夫深不可测，李某……输得心服口服！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他直接换上了“师傅”的敬称。

这一刻，再无人敢小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陈昂目光扫过在场诸人，看到了震惊、敬畏、好奇，以及一些跃跃欲试的战意。他知道，自己在天津卫武行的路，算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强行打开了。

而他也感觉到，经过刚才那看似短暂实则凝聚了高度精神意志的交手，体内那层化劲的窗户纸，又薄了一分。

津门之水，已被他这颗石子，激起了第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