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后山深处,松林如墨,积雪将大地盖得严严实实。
寒风不再如小刀子刮脸,却也带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吹过雪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苏清风走在最前,脚下踏着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而坚实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带着猎人特有的沉稳和警觉。
他身后跟着郭永强、刘志清、林立杰三人。
每人背上都背着各自的猎弓,箭壶沉甸甸地插满羽箭,眼神锐利如鹰,比起一周前,更多了几分经过实战演练打磨出的凝重与杀气。
他们的身上明显沾着泥雪和干草屑,裤腿也被雪浸得发硬。
整整三个小时不间断的跋涉和攀爬,穿越密林和陡峭的山岭,目的地就是白影出没的核心区域。
一片靠近山脊线,被高大原始针叶林环绕的隐秘背风谷地。
上一次追到这里,痕迹诡异地断掉了。
郭永强呼出的白气像小火车头,刘志清的脸颊冻得通红,但握着弓的手却异常沉稳。
林立杰的目光像雷达般扫视着林间的每一寸雪地,留意着一切细微的异样。
苏清风站在谷地入口一处高坡上,停了下来。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这片沉寂的山谷。
雪地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凌乱的爪印,大的、小的,松鼠的、野兔的,甚至还有疑似野猪拱过的痕迹,但都掩埋在厚厚的雪层下或覆盖了新雪,失去了时效。
“今天没什么风。”林立杰低声说了一句,意味着气味很难扩散开,追踪会更困难。
郭永强搓着手,哈着热气:“娘的,这鬼地方邪门。上次那家伙就跟土行孙似的,找不到那个影踪。这次……”
他看向苏清风,意思很明显,靠你了,哥。
刘志清也期待地看着苏清风。
苏清风眼神微凝,点了点头。
他解开身上那件棉袄的前襟,小心翼翼地探手进去。
接着,一个毛茸茸、火红的小脑袋,灵活地钻了出来。
正是“小火苗”。
它机灵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粉红色的小鼻子在冰冷的空气里快速翕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片银白的世界。
它似乎有点不喜欢这深入骨髓的寒意,身子努力往苏清风温暖的怀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和湿漉漉的鼻头。
苏清风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家伙头顶柔软的皮毛,安抚它的不安。
然后,他从内层的一个羊皮小袋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小撮雪白的毛发——正是上次在这片区域寻获的白毛。
他将白毛递到小火苗的鼻子前。
小家伙立刻聚精会神,粉嫩的鼻子急促地耸动起来,细细嗅闻着这特殊的气味。
那绒毛的白色,在雪地里几乎隐形,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混合着麝香和某种野性冰冷气息的味道,深深地刻印在赤狐敏锐的嗅觉记忆里。
小火苗嗅得很仔细,小小的耳朵不时微微转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分析。
过了一会儿,苏清风将小火苗轻轻放到雪地上。
小家伙的四条小短腿立刻陷进柔软的积雪里,火红的皮毛在一片洁白中显得格外醒目。
它似乎有点不适应这冰冷的触感,小小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但那双灵动的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野兽天生的好奇和对主人的依赖。
“去!”苏清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带着指引的力量。
他指向谷地深处,“小火苗,闻闻,找它!”
小火苗像是听懂了命令,又或者被那股挑战性的陌生气息所吸引。
它低下头,鼻子几乎贴着雪面,开始非常专注而认真地嗅探起来。
它先是原地转了一圈,似乎在判断方向。
小小的身体在雪地里走动,每一步都印下一个浅浅的梅花印。
它走走停停,鼻翼急促而细致地嗅闻着,有时会在某块岩石旁徘徊,有时用前爪扒拉开浮雪,嗅着底下的气息。
苏清风的目光紧跟着那道火红的小小身影,全身的感官都提了起来。
郭永强三人也紧盯着小火苗的每一个动作,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背后的弓梢。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只灵性十足的赤狐身上。
成败在此一举!
惨白的冬日悬在灰蒙蒙的天穹上,吝啬地洒下些微光芒,却无法驱散山坳深处凝固的寒意。
风停了,空气像是被冻住的琉璃,晶莹剔透,却将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放大了无数倍。
火红的“小火苗”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在寂静的白色画布上无声燃烧。
它那粉嫩的鼻尖急促翕动着,紧贴着冰冷的雪面,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细细分辨着风也无法传递的残留气息。
山谷死寂,只有小火苗行走时细微的踏雪声和他们压抑的呼吸。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淌。
小火苗循着气味的丝缕,谨慎地穿行在巨大的,被冰棱压弯了枝头的冷杉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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