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彪被这一幕感动,眼圈微红。
他和杨杰平日走得最近,可这时候,他从不私心:“一排长,你带着二排的兄弟出发。”
“明白!”杨杰回答得坚定有力。
张大彪背过身去,低声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杨杰咧嘴一笑:“营长你放宽心,不过是几个小日本罢了!等干完这一票,可别忘了请我喝两杯!”
张大彪没再开口,只默默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间不等人,他还要去布置自己营里的任务……
团部下达的作战命令异常紧急,必须连夜赶路,务必在天亮前抵达伏击点。
军令如山,新一团上下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进入状态,行动有条不紊。
杨杰召集了四个班,这四个班还是他和王风打赌赢来的老熟人。
一排一班王宝、二班胡自强,二排一班李雄、三班武胜利,总共四十五人。
等到与二营、三营两个排汇合时,却发现王风带的三班迟迟未到。
杨杰心里有些发紧。
这种节骨眼上,他可不希望王风掉链子。
“人呢?”
“排长,找不着,我带人去了三班,通铺、训练场都翻了个遍,连个影子都没有。”
王宝猜测道:“会不会是上山训练去了?”
杨杰皱眉:“都快打仗了,还训练个鬼,三愣子再愣,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犯浑。”
“那……要不要跟营长说一声?”
杨杰摇头:“不用了,三愣子他们肯定是提前出发了。他们是特训队,行动方式和我们不一样。出发吧,别等他们。”
“是!”
杨杰最后看了眼三班的方向,心里念叨:小子,我对你够意思了吧?
你要是还有点规矩,就赶紧滚回来。
可他转念一想,还是别来了好。
这支队伍训练不易,真要全搭进去,团长怕是要心疼死……
“教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不跟排长他们一块儿行动?”
当消失已久的特训队再次出现时,已经跑到了十公里外,速度之快,把杨杰一行人远远甩在后头。队员们都是一头雾水,周大牛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风语气坚定:“我有个想法,今晚必须赶到黑云峰。”
周大牛满脸疑惑:“黑云峰?去那儿干嘛?”
王风反问:“我问你,排长带着四个班,一百多人,要拦住安康镇来的鬼子一个中队,有多大胜算?”
周大牛思索片刻:“说实话,有点悬。咱们装备差,龟田那老东西不是好惹的。排长说是守八小时,我看两小时都悬。”
王风点头:“你说得没错,这还只是最轻的估计。要是龟田调炮兵来,或者直接上重炮,排长他们拿命填也撑不住多久。”
周大牛紧张地问:“教官,我们该怎么做?”
王风沉声道:“我们缺的就是人。只有拖住安康镇的鬼子,排长那边才有机会。这次去黑云峰,就是去请帮手的。”
“那边还有我们的武装?”
朱大志说:“教官,我家就在黑云峰附近,那边的情况我熟悉,根本没有我们的队伍。倒是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山匪,头目叫谢宝庆,也是苦出身。小时候我们是一个村的,我还记得他。按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谢叔。后来听说他和张大善人结了仇,杀了张大善人一家,之后就上山做了土匪。”
胡成文问:“你说的是黑云寨?”
“就是黑云寨。”
王风笑着说:“大志说得对,我们要去的就是黑云寨。我们要借的人,就是那里的土匪。”
此时,谢宝庆正在黑云寨大吃大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朱大志说的没错,像谢宝庆这种苦孩子出身的人,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生活。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人世间最好的日子。
要说谢宝庆的过往,确实能写成一段土匪头子的传奇。
他原本是个本分的穷人,后来被张大善人欺压,一怒之下杀了张大善人一家二十多口,放火烧了他家宅院,从此上山为匪。
靠着这桩惊天大案的恶名,加上早年练的一身本事,还有出手阔绰的做派,谢宝庆很快在土匪圈里树立了威信。
后来他拉起队伍,成立黑云寨,成了大当家。
黑云寨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打劫,这也是土匪的本行。
不过谢宝庆当了头目,依然记着自己穷人的出身。
他对手下说:“抢谁都可以,绑票、偷东西、倒卖买卖,咱们什么都干。不管你是日本人、伪军、果军、八路,还是商人、地主,谁好下手咱就干谁。但有一点,我得说清楚,咱们穷苦人是自己人,谁要是敢动穷人一根手指头,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土匪们当然听命,还觉得大当家这一招高明。
穷人本来就没什么油水,还能落下个“劫富济贫”的名声,这买卖划算得很。
谢宝庆刚喝完一大碗酒,二当家“山猫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看他那样子,刚从女人堆里出来,脚步都站不稳。
谢宝庆问:“老二,吃饭了没?”
这黑云寨的二当家外号“山猫子”,在黑云峰附近也算出名。
真名叫梁二虎,不识字,没信仰,不懂是非道理。
他自从加入土匪之后,很快迷上了这种快活日子。
酒肉美人加金钱,山猫子觉得这才是男人活一世的真谛。
多年草莽生涯,让他骨子里透出一股狠劲。
山猫子一把抓起酒坛,仰头猛灌一口,烈酒火辣辣地滑进喉咙,溅在胸口也浑不在意。
他把这当成豪气,咧嘴笑道:“大哥,喝酒也不喊我?”
谢宝庆笑骂一句:“你小子天天逍遥快活,还用得着喊?喊你不是打搅你好事?”
两人对坐夜饮,三巡酒过,开始东拉西扯,从日本人说到八路军,又说到**,说他们收编土匪,转头就把人灭了。
醉意朦胧中,山猫子起身大吼:“男人就该这样活!”
抱着酒坛摇晃着离去。
谢宝庆自己走回房间。
他酒量远胜山猫子,加上一向谨慎,从不让自己喝到失控。
他平时故意装作不胜酒力,只为稳住一帮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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