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答案浮现,疲惫再度袭来,意识又一次沉入深渊。
“俺们团长还没醒?”
“动过手指了,医生说了,人没事。”
“谢谢你,你是我们团长的救命恩人!”
“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就是嘛,段鹏,你咋还转不过弯来?我早就讲过,小田护士迟早要进咱家门,成了嫂子,三哥有她照应,咱们还能操这份心?”
“行了啊,你们两个再瞎咧咧,我可真不客气了。团长得静养,看看就行,别吵吵嚷嚷的。”
那声音听着像是责备,可谁都听得出,话里藏着藏不住的高兴。
“哎呀!”
“得令!”
两声嬉皮笑脸的回应渐渐飘远,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只剩床边细微的动静,像风吹过树叶。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粗嗓门猛地炸响:“三愣子!你小子睡到啥时候?睡够了就给老子爬起来!咱们说好了一起打鬼子,可不能你一个人先偷懒!”
“他娘的,这群东洋杂种,差点要了你这条命。不过你放心,老子替你出气了!那一仗打得叫一个痛快,吉川资那老王八蛋当场毙命……可你瞅瞅你,老子当年过草地,多少兄弟倒下去,老子眼都没眨一下。偏偏你这混球被炮弹掀翻的那一刻,老子的眼泪就跟决了堤似的,止都止不住!”
“你他娘的就是个祸害!那天炮弹眼看要砸头上,你倒好,一把把老子推出去,自己却躺下了。”
“你说要是你不推老子,自个儿一滚躲开,现在躺在这儿的不就是我了?”
“这么算,老子是欠你一条命啊!以前欠你点小事,就得给你送枪送人,连媳妇都搭上一个。这回欠的是命,等你醒来,老子还有好日子过?”
“哈哈哈!你倒是睁个眼啊!老子是你老团长,说了这么多,你连哼都不哼一声,是不是皮痒了想挨揍?”
“你还真有本事!这一仗都传到总部去了,老总亲自发了嘉奖令,点名说新三团的三愣子是百团大战头一号功臣!”
“就凭这点,谁都得眼红!你这一倒下,整个团跟疯了似的,真成了‘疯三团’。”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带过的队伍数不清,可从没见过这么拼的兵。他们为啥这么疯?还不是因为你!”
“堂堂日军二十一旅团,在这群小子面前直接散了架。老孔炸完同蒲铁路赶回来,正好捡了个现成便宜,功劳也不小,可比你?差远了!”
“你倒好,躺着跟财主享福一样,旁边还有个天仙似的护士守着。前线的功劳却一个劲儿往你身上堆,这运气,谁不服?”
“瞧你这小子,真是让人嫉妒得不行!不过我心里也清楚,要不是百团大战那会儿你倒在战场上,被抬进了这家医院,怕是功劳簿上早就写满了你的名字。”
“行了,话就说到这儿。团里一堆杂事等着我回去料理。下次我再来,你可得给我睁着眼睛,要是还躺着不动,别怪我不讲情面,管你是不是伤员,我也得冲你发火。”
“小田同志,请多费心照顾她。”
那啰嗦的声音终于远去,像老奶奶絮叨完才肯离开。
奇怪的是,那道模糊的意识非但没有因吵闹而消散,反而在混沌中愈发清晰。
眼皮依旧沉重,像是被铁线缝住,身体每一寸都像被碾碎后重新拼凑,疼得想嘶吼,却被一股意志强行压下——那痛不属于我,这躯壳也不属于我,我只是旁观者,沉默着,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度被惊动。
这次没有喧哗,只有一道平缓、辨不清性别的声音轻轻响起:“老王,安心养伤吧。三团的事有我在,你就别操心了。不过啊,你在医院的日子,还真是叫人羡慕。我来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一圈,整个院里,再没一个女人比得上小田护士。”
“但你也别太得意,她未必就是你的。或许……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唉……抱歉,明明知道你听不见,我还是犹豫着不敢把话说尽。也许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我总觉得哪怕你现在昏睡着,一不留神,你就能把我的心事全看透。”
“好好躺着吧。有美人守在床边,就算睡着,梦里大概也在笑。新三团的人都盼着你回去呢。”
“走之前,顺带告诉你一件事。你这一睡就是几个月,疯三团的名声可是在整个三晋传开了。总部提起我们,连连称赞,听说老总还亲自评价:‘新三团是一支钢铁铸成的奇兵’。你听听,这是多高的评价。”
“原本有人提议,在你养伤期间换一位团长。可战士们反应激烈,我如实上报后,老总叹了口气说:‘疯三团只能由王疯子带,这个位置,永远留给王疯子同志。’”
“训练没停,纪律更严。大家说你还在看着,连我站岗时都不敢松半口气……你这家伙,影响力比人在时还大。”
“我走了。别想我,虽然我可能……会偷偷想你。一个男人惦记另一个男人,听起来挺滑稽,哈哈,别多想。”
那声音渐渐淡出,如风掠过窗棂。
接着,一缕轻柔的语调拂过耳畔:“团长,三岔巷那次你救了我,现在,终于轮到我守护你了。”
“喂,她想做什么?”
念头刚起,情绪翻涌,王风脑中轰然一震,随即陷入无边黑暗。
外界的声音戛然而止,唯有细微的响动在耳畔持续回荡,像是风吹过枯叶,又像水珠滴落石面。
不知过了多久,那微弱的意识如春草般悄然复苏,终于撑开了他沉重的眼皮。
一个晴朗的午后,阳光斜照进屋,王风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裂开的窗户,斑驳的土墙布满岁月痕迹。
这间十几平米的土屋一角,摆放着另一张床。
床边堆着成捆的白色纱布,刺眼得几乎反光。
靠墙处有个三条腿的洗脸架,上面搁着一只破了底的瓷盆,水正从底部小洞不断渗出,嘀嗒作响。
泥地早已被浸湿一片,颜色深沉。
屋子虽干净,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寒酸。
再看那张床,形制与自己躺的相差无几,铺盖也同样是灰扑扑的旧色。
可只一眼,王风便断定——这定是女子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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