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后。
赤炎老祖自岩石中挣扎起身。
百年苦修的护体神功形同虚设。
他口鼻溢血,须发焦黑,曾象征无上权威的赤红教主袍,烧得破烂如乞丐衣衫。
望着鹰背上那道青衣身影,他眼中满是遏制不住的恐惧,恐惧之下,是更深的不甘。
他不明白。
为何计划败得如此彻底?
为何镇魔司监察使,竟敢亲自下场行雷霆灭杀之事?
这不合规矩!
“海朝恩!”
“你竟敢亲自出手!忘了神都与我教圣使定下的‘规矩’吗?”
“归元境之上,不得插手地方之争!这是铁律!”
他似抓住最后救命稻草,色厉内荏威胁:
“你今日若杀我,圣教圣使绝不会放过你!朝廷与我教百年‘默契’,将彻底破裂!”
鹰背之上,海公公闻得“圣使”二字,终于有了反应。
他笑了,那是成年人看孩童挥木剑时,发自内心的嘲弄。
“默契?”
他重复着,缓缓摇头:“默契,是强者与强者之间才配拥有的东西。”
目光扫过下方飞灰般的尸骸,扫过脚下变形的祝云裳,最终落回赤炎老祖写满不甘的脸。
“所谓的‘规矩’,不过是朝廷懒得将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只只捏死,才划下的一道围栏。”
“让你们在栏里自相残杀,自生自灭,免得脏了陛下的江山。”
“你们这些阴沟里苟活百年的老鼠,仗着几分不干净的传承,真以为能与朝廷平起平坐?”
“咱家今日出手,不是破坏规矩。”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而是在……重新定义规矩!”
“至于你口中的圣使……”
海公公脸上笑容愈发和煦:“咱家,等着他们!”
这番话砸碎了赤炎老祖所有幻想与倚仗。
他终于明白,自己乃至整个熔心教,从头到尾,都只是对方棋盘上可随时舍弃的棋子。
默契?规矩?
对方不想再玩这场游戏时,掀翻棋盘,便是唯一规矩!
绝望翻涌,化作极致疯狂。
既然无法善了,便一同归于寂灭!
“啊啊啊啊——!!!”
赤炎老祖发出咆哮,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含着神魂本源的精血,如血箭喷薄而出。
精血未落地,半空轰然炸开成血雾,尽数融入这片曾被霍经天撼动的领域。
嗡——
整个鹰愁崖剧烈震颤。
地底压抑千年的地火煞气,此刻被彻底引爆!
一道道赤红岩浆柱,自山体裂缝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在磅礴能量灌注下,那座烘炉虚影由虚化实!
赤炎老祖双手高举,如托举整片天地,干瘪身躯成了宣泄地火的唯一通道。
“不管你是谁!”
“今日,都要给本座陪葬!”
“熔世烘炉·终式——”
“天地归墟!!!”
那尊百丈高、似能炼化万物的实质烘炉。
携焚灭苍生、归万物于混沌的恐怖威能,朝海公公轰然压下。
这是神窍境巅峰强者献祭所有、引爆整条地脉的终极一击。
是毁灭,亦是陪葬!
在那力量倾泻的刹那。
他枯槁的脑海中,闪过一幅早已泛黄的画面。
宗门演武场上,烈日当空。
“烈火,你性子太燥,难成大器!”
“云裳,融心杀气过重,你要多引导她!”
他严厉的呵斥声犹在耳畔。
那三个曾承载着他所有希望与心血的身影,仿佛就站在眼前。
可转瞬间,画面破碎。
未来,连同他们,都已化作了灰。
……
面对毁天灭地一击,海公公脸上笑容终于消失。
他缓缓抬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一朵妖异的花,由纯粹黑暗与死寂凝聚的黑色葵花,在掌心悄然绽放。
它出现的刹那。
周围光热仿佛被尽数吞噬,熔世烘炉的焚天热浪,靠近三尺便诡异平息。
“火?燃尽万物,代表生机与毁灭的流转。”
海公公语声悠悠,仿佛在阐述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
“万物有生,便有死。火焰的燃烧,是能量的释放,是‘过程’。可惜,咱家的道,是‘凋零’。”
“是万物的终结。”
“在‘终点’面前,一切过程都毫无意义。”
话音落。
他将掌心那朵小黑花,轻轻向前一推。
没有惊天威势,只有一片似能吞噬灵魂的“无”。
小黑花迎风暴涨,与巨大熔世烘炉接触的瞬间,诡异一幕发生。
葵花未被熔化,反倒如寻得最美味养料。
无数漆黑根须自花盘下疯长,如饥渴毒蛇,深深扎入烘炉坚不可摧的炉壁
“滋……滋滋……”
烘炉由刺目赤红,转成灰败暗色,体积以肉眼可见速度萎缩。
焚天灭地的威能,正被妖异黑花疯狂抽取、吞噬!
“不——!!!”
“我的力量!我的领域!我的地火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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