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大照,将安平镇彻底覆盖。
废弃民居内,一豆油灯在桌上静燃,昏黄光晕映得众人脸上明暗不定。
空气压抑得近乎凝固。
自祠堂返回,秦明便一言不发独坐角落,手指在落灰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似在推演什么。
王大锤与石猛等人坐立难安。
白日祠堂中那诡异一幕如梦魇缠绕,挥之不去。
他们想不通。
面对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理解的存在,该如何下手?
刀剑无用,真气枉然。
一身武艺,在此竟成了无用的摆设。
“头儿,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王大锤终于忍不住开口,嗓音干涩。
“这地方太邪门。咱们连对手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再待下去,只怕……”
话未说尽,但所有人都明白。
再留下去,他们也可能成为“消失”的人。
石猛也沉声道:“头儿,大锤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咱们先回广陵禀报千户大人,这已不是我们能处理的。”
秦明缓缓抬头,手指停下动作。
他脸上没有众人预想的凝重或犹豫,反而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撤?”他反问一句,随即摇头,“现在撤,和认输有什么区别?”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要让一群快溺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光扔过去是没用的。”
“因为他们已被水淹得看不见了。”
秦明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必须先让他们‘看到’稻草。”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望向窗外渐渐稀疏的街道。
“今晚,我就要给这座死镇,下一场‘希望之雨’。”
王大锤和石猛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解。
秦明也未解释。
他转过身,神情恢复一贯的冷静果决,开始下令:
“王大锤,石猛。”
“在!”
“立刻带上所有身法最好的弟兄,分头行动。”
秦明从怀中取出一张凭记忆绘制的安平镇地图。
“你们的任务不是打探,不是交谈,就是看。”
他指向图上几处区域。
“天黑之前,找出镇上情绪最不稳、最接近崩溃的人。”
“尤其是近期失去亲人、像白天那老者一样的人家,是重点。”
“不用进屋,不必靠近,只凭武者敏锐,从屋外听哭声、看动静,甚至感知他们散出的……绝望气息。”
“把所有这样的人家位置记下,标在地图上。”
命令依旧令人费解。
但这一次,王大锤和石猛没再多问。
他们早已习惯秦明这种天马行空却环环相扣的布局。
“是!”
两人领命,立即点了几名身手矫健的司卫踏步而出。
屋内只剩秦明与几名护卫。
他走到屋中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调整状态,将精、气、神皆提至巅峰。
时间点滴流逝。
夜幕降临。
王大锤与石猛无声返回,将一张标得密密麻麻的地图恭敬递上。
“头儿,共三十七户。”
王大锤道,“其中有几家离老远就能感到那股……喘不过气的死气。”
秦明接过地图,睁开双眼。
眸子在昏灯下亮得慑人。
他将每个标记牢牢记下,甚至将那三十七户的方位与脑中立体地图一一对应。
“很好。”
他点头,随即令道:“退至院中护法。无论屋内发生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可进来。”
众人不敢怠慢,立即退了出去,将整间屋留予秦明一人。
秦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盘膝坐下。
他将地图在脑中反复过筛,借【气息追踪】之能,将那三十七户绝望人家的气息一一锁定。
对这些精神微弱的普通人,同时锁定数十目标,对如今秦明消耗并不算大。
但接下来要做的事,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紧闭。
下一刻,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以他为中心,如覆天盖地的巨网,悄然张开。
这张网精准越过麻木人家,轻柔覆盖向那三十七户被锁定的家庭。
神通——
【魇祷】,发动!
此乃秦明当初在南阳府击杀以梦为食的诡异【岁魇】后所获神通,一直未有机会使用。
而今日,他要做的不是对付一人。
而是同时干预三十七个不同的梦境!
这对他的精神力,是一次空前考验。
嗡——
秦明脑中仿佛炸开无数画面!
他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额上豆大汗珠接连渗出,顺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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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东,破旧农舍。
满脸皱纹的妇人蜷缩在冷炕上,于睡梦中无声流泪。
她是王二婶。
梦里,她那在河边玩耍时突然消失的虎头虎脑的儿子,又回来了。
“娘……”男孩声音带哭腔,却清晰响在她耳边,“我没死……只是被坏东西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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