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缓缓摇了摇头。
“不必。”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瞬间打破了沐云祈那副决绝的姿态下隐藏的紧绷。
沐云祈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和…茫然。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和决心,仿佛一拳打在了空处。
林天强向前一步,走近她,目光垂落,看着她那双还沾着血迹和灰尘的手。
“我们不是水泊梁山,不兴纳投名状这一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近乎嘲弄的意味,不知是在嘲笑那古老的规矩,还是在嘲笑沐云祈此刻的想法。
“手上不要轻易沾血,你终究还是要活在太阳下的,我们可不是那群只能躲在地下世界作威作福的老鼠。”
他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沐云祈的心上:“我要的是能用脑子做事的人,不是只会扣扳机的杀手。后者,我多的是。”
他的目光重新抬起,锁定她的眼睛:“你的价值,不在于你敢不敢杀人,而在于你刚才那句话‘会对我们想要的结果有影响’,这才是你需要用脑子去想的事情。”
他微微侧头,对半醉的李淞示意,语气淡漠如常:“李淞,帮个忙吧,反正一个还是三个,没区别的。”
说罢,他带人离开了。
林天强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李淞酒精构筑的短暂麻木。
李淞猛地一颤,手里的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剩余的酒液汩汩流出,浸湿了灰尘。他浑浊的眼睛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天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以为自己只需要去监狱走个过场,等待最终的枪决。他没想到,在彻底变成一枚弃子之前,还要被榨取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为自己那笔“买命钱”再增添一点血腥的“附加值”。
但他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注视着林天强离去的背影,最终当所有人离开之后,他摇摇晃晃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枪,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一步一顿地走向那间敞开的杂物间。
“砰!砰!”
两声紧密相连、几乎震破耳膜的枪响,粗暴地打断了所有挣扎和呜咽。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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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清理痕迹后,离开了现场,向“小白宫”开去。
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林天强清晰冷静的指令声。他拿着大哥大,语气平稳得不像是在谈论如何瓜分吞噬对手的庞大产业,而是在安排一场寻常的商务会议。
每一条指令都精准、高效,直击要害,不仅要将商野湖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更要最大化地榨取每一分价值,并将自身风险降到最低。这不是简单的黑吃黑,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商业兼并和资产重组,只是手段更加冷酷,边界更加模糊。
沐云祈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车窗外的流光偶尔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出那双深邃眼眸中绝对理性的光芒。她听着那些她几乎无法完全理解的商业术语和隐含的灰色手段,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吸引。
她亲眼见证了他如何用一句话决定数人的生死,现在又亲耳听到他如何用几句话决定一个“帝国”的兴衰。暴力只是他工具箱里的一种,更多的时候,他运筹帷幄,用的是规则、漏洞、人心和资本。
她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说“手上不要轻易沾血”,为什么要“活在太阳下”。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街头好勇斗狠的打杀,而是这种隐藏在光鲜表象之下,却能定人生死、夺人基业的无形之手。
林天强结束了通话,将大哥大随意扔在一旁,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似乎一丝疲惫终于从那份极致的冷静中渗透出来。
车内再次陷入沉寂。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沐云祈说:
“觉得我很冷血?”
沐云祈沉默了几秒,轻轻摇头,尽管他可能没看见。
“只是觉得…很厉害。”她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林天强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不知是对谁。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商场如战场,不吃人就会被吃,一旦和巨大的利益沾上关系,所有人都会变成野兽混一起厮杀,所以最好狠一点,不然下一次死的就是自己了。”他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车流。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载着他们驶向城市心脏更深处。沐云祈知道,她即将踏入的,是一个远比那间血腥厂房更加复杂、也更加波澜壮阔的战场。
而她学到的第一课,名为:如何优雅地,不沾血腥的,吞噬殆尽。
车队离开了浦栋,回到了“小白宫”。
车队驶过戒备森严的大门,仿佛穿过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外界的混乱与血腥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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